對方最少也該是半個行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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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更不需要他多說什麼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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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便又問了土符和水符的價格，大致相當，一張符籙相差不過一兩顆雪花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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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符最貴，畢竟雷法被譽為天下萬法之祖，何況龍虎山天師府的立身之本之一，便是那“雷法正宗”四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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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按照齊景龍的說法，這天部霆司符，若是配合黃璽符紙，才可以賣出一個湊合的價格，不然在尋常市井黃紙之上畫符，威力實在太一般，尋常的中五境修士，都未必入得法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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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被陳平安一句“你齊景龍覺得不一般的符籙，我還需要當個包袱齋吆喝賣嗎”，給堵了回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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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老人視線偏移，問道：“如果老夫沒有看錯，這兩張是破障符彆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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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點頭道：“高人相授，不傳之秘，世間獨此一家，我苦學多年才能夠畫符成功，但依舊隻能保證十之五六的成功，符紙浪費極多，若是賤賣，便要愧對那位高人前輩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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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抬頭看了眼身穿黑袍、背負長劍的年輕攤主，猶豫片刻，問道：“店家能否告之兩符名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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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心中大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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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當真識貨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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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反問道：“世間符籙名稱，往往契合符法真意，本身就會泄露天機。敢問老先生，江湖武夫狹路相逢，捉對廝殺，會不會自報拳法招式的名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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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道：“當然不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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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說道：“若是老先生買符，哪怕隻有各自一張，我也願意為老先生泄露這兩道天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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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忍住笑，搖頭道：“莫說是做符籙買賣的店鋪，便是店家這般雲遊四方的包袱齋，真想要賣出好符，哪怕泄露一絲符籙真意，也是正常事，不至於過分藏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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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東西不愁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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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說完這句話後，微笑道：“不過就憑老先生這份眼力勁兒，我就打個商量，隻需買下一張符籙，我就告之兩符名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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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身邊那個蹲著的稚童，瞪大眼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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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咧，這家夥臉皮賊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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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竟然點頭道：“好，那我就買下此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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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伸手指向那張劍氣過橋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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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問道：“老先生就不先問問價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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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說道：“世間買賣，開門大吉，我看店家是剛剛開張，老夫便是第一個顧客，哪怕是為了討要個好彩頭，賣便宜一些也應該，店家以為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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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點頭道：“原價十五顆雪花錢，為了這個彩頭，我十顆便賣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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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過橋符，若是符籙真意可以折算神仙錢，當然要比那天部霆司符、大江橫流符與撮壤符高出太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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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山上仙術與重寶，一向是攻伐之術寶遠遠價高於防禦，而破障符又是天下符籙一脈的入門符，所以賣家很難抬價，靠的就是薄利多銷，以量取勝。往往是山澤野修更需要攻伐術寶，而譜牒仙師更願意為破障符之流掏腰包，因為後者人多，消耗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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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從袖中摸出一隻錢袋子，取出十顆雪花錢，遞給對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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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收下錢後，剛要隨便撚起一張過橋符，不曾想老人笑了笑，自己撚起一張，收入袖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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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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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力真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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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過橋符當中最神意飽滿的一張，正是陳平安所畫符籙當中的最後一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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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眼角餘光瞥了眼街道彆處後，以越來越嫻熟的心湖漣漪告知老人，“老先生所買符籙，名為劍氣過橋符，蘊藉劍意，最為難得，破開山水迷障的同時，更是無形的震懾。至於另外這些破障符，則是……‘路引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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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提及第二種符籙的時候，有意省略了“白澤”二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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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當時齊景龍傳授此符的時候，便是如此，從不嘴上直呼“白澤”，說是理當敬重一二，齊景龍便以手寫就白澤二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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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極小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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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山上修士，可謂路人皆知，白澤早就被儒家先賢聯手鎮壓於浩然天下的九座雄鎮樓之一，哪怕每天喊上一萬遍白澤，甚至是連咒帶罵，都不會犯忌諱，與大大咧咧直呼儒家大聖人的名諱，截然不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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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陳平安能夠與齊景龍成為朋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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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這些“極小事”之上的學問相通，規矩相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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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以手作筆，淩空寫下白澤路引符五個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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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過之後，點點頭，“店家厚道，並未誆我。所以打算再買一張路引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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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說道：“原價十五顆雪花錢，就當是老先生一筆買賣來算，依舊十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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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毫不猶豫，又遞出十顆雪花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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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童扯了扯爺爺的袖子，輕聲道：“一張破障符十顆雪花錢，也好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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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道：“哪怕掙錢艱辛，可畢竟雪花錢常有，好符不易見。這兩張破障符便是拿來珍藏，也是幸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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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由衷說道：“老先生高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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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便轉折如意，毫不生硬，“所以老先生不如將這十張雷符一並買了去吧，也算這些雷符遇上了貴人，不至於遇人不淑，暴殄天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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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童家教再好，也實在是忍不住，趕緊轉過頭，翻了個白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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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略作思量，笑道：“那連同破障符在內，全部五種符籙，老夫就再各買五張。兩種破障符是好符，老夫的確心動，所以十五顆雪花錢一張，老夫便不殺價了，一百五十顆雪花錢。其餘雷符、水符和土符，算不得最好，老夫隻願意一起出價一百二十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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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皺眉道：“均攤下來，一張符籙才八顆雪花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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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說道：“店家，先後兩次出手，老夫等於一口氣買下二十七張符籙，這可不是什麼小買賣了，這條大街可都瞧著呢，老夫幫著攤子招徠生意，這是實在話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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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理直氣壯道：“彆，我估摸著街上絕大多數的客人，都已經認定咱哥倆是一夥的了，所以什麼招徠生意，真算不上，說不定還落了個壞印象，耽擱了我這攤子接下來的買賣。老先生，憑良心講，我這也是實在話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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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童隻覺得自己大開眼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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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哈哈大笑道：“行吧，那剩餘三符，我多加十顆雪花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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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感慨道：“老先生這般好眼光，就該有那堪稱大氣的買賣風範，才好與老先生的眼光和身份相匹配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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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板著臉搖頭道：“店家再這麼欺負厚道人，老夫可就一張符籙都不買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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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道：“好好好，圖一個開門大吉，老先生厚道，我這小小包袱齋，也難得打腫臉充胖子，大氣一回，不要老先生加價的那十顆雪花錢，二十五張符籙，隻收老先生兩百七十顆雪花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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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童可沒覺得這家夥有半點大氣，抬起兩隻小手，手指微動，趕緊將那價格心算一番，擔心那家夥胡亂坑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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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價格是這麼個價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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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童收起手掌，還是覺得太貴，隻是爺爺喜歡，覺著有眼緣，他就不幫忙砍價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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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他殺起價來，連自己都覺得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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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從錢袋子摸出三顆小暑錢，又用多出的三十顆雪花錢，與那年輕包袱齋討價還價一番，買下那一本白描極見功力的廊填本神女圖，以及那小玄壁茶餅，打算回頭贈予好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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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在五排符籙當中又各自選取了五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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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任由老先生自取。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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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老先生的選擇，讓陳平安有些意外，以心湖漣漪輕聲問道：“老先生如此眼光，為何不選取符籙品相更好的幾張，反而揀選神意稍遜的符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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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似乎很是奇怪，笑道：“店家你這生意經，很是不同尋常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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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便不再多說什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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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儘於此，無需多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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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千奇又百怪，依舊是人最難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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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一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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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便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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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這座攤子，便熱鬨了許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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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客絡繹不絕，不過真正願意掏錢之人，暫時還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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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不知姓名的老人依舊帶著孫子，一起逛街看鋪子，就此消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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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雙手籠袖蹲在原地，雙袖之中，摩挲著那顆正反篆刻有“常羨人間琢玉郎”、“蘇子作詩如見畫”小暑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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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小暑錢便是如此有趣，篆文各異，一洲之內，小暑錢都有好些種篆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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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般都是一麵四字篆文，像這種多達七個古篆的小暑錢，極為罕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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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陳平安高興的事情，除了賺到了出乎意料的三顆小暑錢後，對於收集到一枚篆文嶄新的小暑錢，亦是開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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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三枚小暑錢，折算雪花錢本就有溢價，加上珍稀篆文，就又是一筆小小的溢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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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陳平安對所有販賣符籙的價值估算，就是腰斬的價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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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雲上城的包袱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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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仙家渡口的店鋪，隻要是黃紙材質的符籙，配合符膽一般的畫符，能夠一張賣出一枚雪花錢，就已經是價格高昂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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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其實做好了要價太高、白搭進去一顆雪花錢本錢的最壞準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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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自己與三顆小暑錢有緣，非要往自己口袋裡跑，真是攔也攔不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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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開頭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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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那位財大氣粗眼力好的老先生，開了個好兆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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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又賣出了兩張雷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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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土兩符，以及破障符，無人問津，很多客人光是聽了價格，就差點罵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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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容貌粗獷的漢子，用五顆雪花錢買了件蒼筠湖龍宮舊藏之物，脂粉氣很重，漢子多半是想要贈予心儀女子了，或是作為給某些女修的拜山禮，聽那年輕攤販說五顆雪花錢後，漢子就罵了一句他娘的，可最後還是乖乖掏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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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指了指那張瞧著就挺威嚴的天部霆司符，詢問價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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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笑眯眯說道：“兩個‘他娘的’，還要多出兩顆雪花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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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罵罵咧咧，“你小子殺豬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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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陳平安這等臉皮，一時間都不知道如何接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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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看熱鬨的遊客，大笑不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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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也意識到自己言語不妥當，罵人更罵己，怎麼看都不劃算。漢子直撓頭，既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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饞，又囊中羞澀，他確實需要買一張攻伐雷符，用來針對一頭盤踞山頭的大妖，若是成了，好好搜刮一通，便是穩賺不賠，可若是不成，就要賠慘了，十二顆雪花錢，委實是讓他為難。到最後漢子仍是沒舍得割肉，悻悻然走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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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沒挽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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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走出去一段距離，忍不住轉頭望去，看到那年輕人朝他笑了笑，漢子念頭落空，愈發心裡不得勁，大踏步離去，眼不見心不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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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繼續做買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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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省心，反正符籙和所有物件的價格，都是定死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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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了三顆小暑錢之後，他這個包袱齋，就愈發穩坐釣魚台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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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這才過去不到一個時辰，距離渡船啟程還有不短的光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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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本來打算一邊做著生意，一邊溫養拳意，再加上心湖之畔的修行，三不耽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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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知為何，就隻是享受著當下的閒情逸致，暫時不練拳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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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舊是一心兩用，細細打量著街上遊客，一邊由著心念神遊萬裡，想著一些人一些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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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當下置身於雲上城，陳平安便想起了那部《雲上琅琅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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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說起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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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人生當中遇到的第一個包袱齋，其實可以算是那個戴鬥笠佩竹刀的家夥，是在當時魏檗還是土地公的那座棋墩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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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這個包袱齋，不收銀子罷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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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蹲在地上，身前擺放著那隻名為“嬌黃”的長條木匣，吆喝生意，招呼所有人過去挑寶貝。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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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河朱鹿父女當時也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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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守一跑得最快，率先選中了那部一見鐘情的雷法秘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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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槐鬼精鬼精的，自己相中了物件之後，便拚命慫恿林守一和李寶瓶去挑那把狹刀“祥符”，在李寶瓶拿刀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李槐一把抓住了那手掌長短的彩繪木偶，朱河幫著朱鹿一起挑選了一部書和一顆丹丸，當年陳平安還不知道，那顆名為“英雄膽”的小小丹丸，對於一位純粹武夫而言，意義到底有多大，哪怕陳平安走過了這麼多的路，依舊不曾再見到過類似的東西，甚至陸台和齊景龍都不曾聽說過，世間武夫英雄膽，還可以淬煉為一顆丹丸實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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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是最後挑選之人，反正木匣內隻剩下那顆淡金色的蓮花種子，沒得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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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不再是少年的陳平安，如今也希望將來有那麼一天，自己可以學那阿良，將自己手上的好東西，送給那些拿得起、接得住的晚輩孩子們，非但不會心疼半點，反而隻會充滿了期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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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總有一些言行，會潛移默化，代代相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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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道法，勝似道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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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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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一擲千金的老人牽著孩子的手，走入雲上城的大門，看門修士見到了老人後，畢恭畢敬尊稱一聲桓真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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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笑臉相向，點頭致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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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城中一處豪門宅邸，雲上城願意交割地契給外人的風水寶地，屈指可數。這座宅子便是其中之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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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老人叫桓雲，是一位北俱蘆洲中部享譽盛名的道門真人，老真人的修為戰力，在劍修如雲的北俱蘆洲，很不濟事，隻能算是一位不擅廝殺的尋常金丹，但是輩分高，人脈廣，香火多。是中土符籙某一脈旁支的得道之人，精通符籙，遠超境界。與雲霄宮楊氏在內的道門彆脈，還有北方許多仙家大修士，關係都不錯，喜歡四海為家，當然也會在山清水秀之地，購置宅院，砥礪山那邊，就早早入手了一座視野開闊的府邸，當時價格便宜，如今都不知道翻了幾番，老真人交友廣泛，砥礪山那座府邸，常年都有人入住，反而是老真人自己，十數年都未必去落腳一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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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童名為桓箸，是個修道胚子，即便是地仙修士的子孫，可未必都可以修行，老真人的子女，就無一人能夠修道，偌大一個家族開枝散葉百餘年，最後就出現了這麼一棵好苗子，所以老人這些年遊曆各地，就喜歡將孩子帶在自己身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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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書房那邊，老人小心翼翼取出一隻材質取自春露圃美木的精致小匣，雲紋水花飄搖，十分靈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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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匣大有來頭，名為“鎖雲匣”，是符籙高人專門用來珍藏名貴符籙的“仙家洞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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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那二十七張從攤子買來的符籙，輕輕放入木匣當中，老真人滿臉笑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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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箸自幼聰慧，立即知道自己爺爺沒有當那冤大頭，甚至極有可能是撿漏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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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坐在椅子上，將孩子抱在膝上，語重心長道：“山上仙家門派，都會有一個開山鼻祖。那麼世間符籙大家的畫符，在畫符一道已經登堂入室、卻剛好尚未出神入化之際，那些率先提筆畫符，手法、意氣看似最為粗淺的開山之符，恰恰是最珍貴稀罕的。所以爺爺故意揀選品相最差的符籙入手，當時那位年輕包袱齋還疑惑來著，主動開口提醒你爺爺，是個不錯的年輕人。畫符天賦好，做買賣的品行，更是不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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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心情大好，與自己孫子說著內幕，指了指已經合上的木匣，“隻要這些符籙保養得當，還會有一些玄之又玄的機緣，當然可能性極其小便是了。可山上修行，“萬一”，既是可以讓人身死道消的頭等壞事，也會是洪福齊天的天大好事。哪怕不提這種意外，這些符籙本身，花費爺爺將近三顆小暑錢，亦是不虧太多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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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突然笑道：“城主駕到，走，去迎接一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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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放下孫兒，一起走出書房，去往庭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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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莫逆的仙家修士登門訪客，自然無需叩門，隻需要放出一些氣機即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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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城城主，名為沈震澤，與桓雲同為金丹修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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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白衣法袍，風度翩翩，中年男子模樣，一看就是位神仙中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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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在孫兒拜禮之後，第一句話便很開門見山，“你家集市那邊，有人售賣符籙，品相極佳，你去晚了，可就要錯過了。其中三符，我認得，天部霆司符，大江橫流符，撮壤符，根腳粗淺，不是出自正宗，故而不算如何稀罕，但是有兩道破障符，老夫反正這輩子從未見過，路引符與過橋符，絕妙，前者不但適宜修士上山下水，破開迷障，用得巧，甚至還可以為陰物開道趕赴黃泉，後者蘊含一絲純粹劍意，你們雲上城下五境修士拿來震懾尋常鬼祟妖物，事半功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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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有些吃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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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地仙修士嚷著符籙多好，他還不敢全信，可眼前這位道門老真人金口一開，就絕對不用懷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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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又說道：“可惜符籙材質太差，畫符所用丹砂也尋常，不然一張符籙，可就不是十幾顆雪花錢的價格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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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疑惑道：“桓真人，一張破障符，十幾顆雪花錢，是不是算不得價廉物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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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笑道：“我桓雲看待符籙好壞，難道還有走眼的時候？趕緊的，絕對不讓雲上城虧那幾十顆雪花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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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說了那位年輕包袱齋的相貌和攤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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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點了點頭，“我去去就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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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突然提醒道：“那個包袱齋做生意賊精賊精，勸你彆自己去買，也免得讓旁人生出覬覦之心，害了那個小修士。雖說此人擺攤之時，故意拿出了你們鄰居彩雀府特產的小玄壁茶葉，勉強作為一張護身符，可是財帛動人心，真有人對他的身家起了貪念，這點關係，擋不了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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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心領神會，禦風遠遊，去讓城中心腹去購買符籙，然後重返宅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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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登門，是與老真人桓雲有要事相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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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霄國西邊鄰國境內，一處人煙罕至的深山當中，出現了一處山水秘境，是山野樵夫偶然遇見，隻是發現了洞府入口，但是不敢獨自探幽，出山之後便當做一場奇遇，與同鄉大肆宣揚，然後被一位過路的山澤野修聽聞，去往當地官府，仔細翻閱了當地縣誌和堪輿圖，自己去了一趟深山洞府，無法打破仙家禁製，然後聯手了兩位修士，不曾想那位陰陽家修士連夜破開禁製後，觸發了洞府機關，死了兩個，隻活下一人。r/
r/
此事便流傳開來。r/
r/
桓雲聽過了沈震澤的講述後，笑道：“能夠被一位四境陰陽家修士極快破開的山水禁製，說明這座洞府品相不會高了，怎的，你這位金丹地仙，要與那些個山澤野修爭搶這點機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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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搖頭道：“我隻是打算讓雲上城幾位年輕子弟去曆練一番，然後派遣一位龍門境供奉暗中護送，隻要沒有生死危險，都不會現身。”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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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微笑道：“若是萬一機緣不小，雲上城搶也不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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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還是搖頭，“我們雲上城是吃過大苦頭的，桓真人就不要挖苦我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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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親不如近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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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山下都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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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山上惡鄰也不少，比如同在水霄國的雲上城和彩雀府，就是如此，自從上代城主、府主交惡一戰之後，兩家雖然不至於成為死敵，但雙方修士已經老死不相往來，再無半點情分可言。r/
r/
原本世交數百年的兩個盟友門派，當年也是因為一場意外機緣，關係破碎。老城主起先是為自家晚輩護道，弟子負責尋寶，但是那處無據可查的破碎洞天秘境，竟然藏有一部直指金丹的道書，沈震澤的父親，與彩雀府上代府主，都沒能忍住自認為唾手可得的寶物，大打出手，不曾想最後被一位隱匿極好的野修，趁著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刻，一舉重創了兩位金丹，得了道書，揚長而去。r/
r/
雲上城和彩雀府兩位金丹地仙，因福得禍，傷及大道根本，都未能躋身元嬰境便先後抱憾離世，從此兩家便相互怨懟，再沒辦法成就一雙神仙道侶。而且最有意思的事情，在於兩位金丹直到臨終前，對於那位始終查不出根腳的野修，反而並無太多仇恨，將那本價值連城的道書，都視為此人該得的道緣。r/
r/
在那之前，兩家其實算是山上少見的姻親關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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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幾代水霄國皇帝沒少憂愁，多次想要牽線搭橋，幫著兩大仙家重修舊好，隻是雲上城與彩雀府都沒領情。r/
r/
桓雲笑道：“你是想要我幫著照拂一二，以防萬一？怎麼，有你的嫡傳弟子出城曆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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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點頭道：“而且不止一人，兩位都處於破境瓶頸，必須要走這一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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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說道：“剛好在此關頭，封塵洞府重新現世，約莫就是你兩位弟子的機緣了，是不能錯過。你作為傳道人，與弟子牽扯太多，距離近了，反而不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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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歎了口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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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路上，可不止有飽覽風光的好事，哪怕是夢寐以求的破境機緣，也會暗藏殺機，令人防不勝防，而且有著許多前輩高人拿命換來的經驗和規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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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說道：“行吧，我就當一回久違的護道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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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起身行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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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沒有避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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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童桓箸乖巧懂事，已經趕緊跑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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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隻是一段修行路上的護道人，亦是護道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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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用心良苦，為兩位嫡傳弟子向一位護道人，行此大禮，理所當然，天經地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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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一位心腹修士趕來庭院，從袖中取出那些砍價一顆雪花錢都不成的符籙，說道：“城主，那人非要留下最後一張雷符，死活不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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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轉頭望向桓雲，猜測這裡邊是不是有不為人知的講究，桓雲笑道：“那個小修士，是個怪脾氣的，留下一張符籙不賣，應該沒有太多門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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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取出其中一張劍氣過橋符，雙指輕搓，確實不俗，不過貴是真貴，最後收起全部符籙在袖中，點頭笑道：“剛好可以拿來給弟子，雲上城還能留下兩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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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笑道：“我隨口勸一句啊，可能毫無意義，不過其餘符籙，雲上城最好都省著點用，彆胡亂揮霍了。至於雲上城出錢再多買一批符籙，就算了，不然越買越吃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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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也懶得計較深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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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登門拜訪桓真人，已經得到想要的結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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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笑問道：“我是循著芙蕖國那處祭劍的動靜而來，有沒有什麼小道消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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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搖頭道：“事出突然，轉瞬即逝，想必距離祭劍處更近的彩雀府，都隻能確定其中一位是劉景龍，另外那位劍仙，沒有任何線索。芙蕖國也好，與芙蕖國接壤的南北兩國，加上咱們水霄國，都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不過這等大劍仙，我們雲上城也高攀不起，不比那彩雀府，有位與劉景龍是舊識的漂亮仙子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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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打趣道：“這話說得酸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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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也坦誠，“那也是府主孫清的本事，還不許我雲上城羨慕一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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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不再調侃這位雲上城城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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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憂外患，在老朋友跟前有幾句牢騷話，人之常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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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憂是雲上城沈震澤，比不上那位修道資質極好、又生得傾國傾城的孫清，而彩雀府生財有道，財路廣闊，真要狠狠心，靠著神仙錢就能堆出第二位金丹地仙，反觀雲上城，青黃不接，沈震澤的嫡傳弟子當中，如今連一位龍門境都沒有。至於外患，小也不小，大也不大，任何一座開門做生意的山頭，都會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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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桓雲此行，何嘗不是看穿了雲上城的尷尬境地，才會在一甲子之後，故意趕來下榻落腳，為沈震澤“吆喝兩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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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自嘲道：“若是那位不知姓名的劍仙，也如桓真人這般與我雲上城交好，我這個廢物金丹，便高枕無憂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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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雲搖頭道，“彆氣餒，按照我們道門的說法，心扉家宅當中，自己打死了自己，猶然不自知，大道也就真正斷絕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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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震澤苦笑不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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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也懂，可又如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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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市大街那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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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始終蹲著籠袖，抬頭看了眼天色，估算了一下時辰，若是那人還不來，最多小半個時辰，自己就得收攤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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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船不等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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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塊青布之上，五十張符籙，隻剩下最後一張孤零零的天部霆司符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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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其餘閒雜物件，也都賣了個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不過是七十多顆雪花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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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掙大錢的，還是靠那些符籙。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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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澤野修包袱齋，生意能夠做到這麼紅紅火火的，實屬罕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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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後來那位明擺著出自雲上城的修士，比起最早的老先生，無論是眼光，還是做生意的手段，道行都遠遠不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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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陳平安買賣公道，不然隨便加價，從對方口袋裡多掙個百餘顆雪花錢，很輕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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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賣一事，賣家就喜歡對方不得不買，掩飾拙劣，偏偏又藏不住那份念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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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等於明擺著給賣家送錢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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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曬著初冬的太陽，眯著眼打著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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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之上有渡船乘客的同道中人，已經開始收攤，大多生意一般，臉上沒什麼喜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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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後，一個漢子假裝逛了幾座包袱齋，然後磨磨蹭蹭來到陳平安這邊，沒蹲下，笑道：“怎麼，這些都賣不出去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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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抬起頭，沒好氣道：“乾嘛，你在路上撿著錢了？打算都買走？連同這張雷符，都給你打個七折，如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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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憋屈得厲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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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也不再說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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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便蹲下身，對那些物件，翻翻撿撿，隻是獨獨不去看那雷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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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偶爾問一些閒雜物件的價錢，那個攤主有問必答，不過言語不多，看樣子是應該要卷鋪蓋收攤走人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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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伸手出袖的時候，漢子一咬牙，問道：“這張雷符，反正你賣不出去，折價賣給我，如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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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瞥了眼漢子的靴子，縫製細密，不過磨損得很厲害，算不得多好的手藝，比不得店鋪所賣，唯有用心而已，便笑道：“堂堂修士，出門在外，穿這麼破爛，不嫌寒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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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愣了一下，下意識縮了縮腳，然後惱羞成怒道：“你管得著老子穿什麼靴子？！靴子能穿就成，還要咋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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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也怒道：“給老子放尊重一點，你這小小四境修士，也敢對一位洞府境大修士這麼講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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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有些犯愣，也有些心虛，瞥了眼對方身上那件黑色長袍，若真是山上譜牒仙師都未必人人穿得起的法袍，自己可惹不起，漢子便愈發無奈，打算就此作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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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買便不買了，沒理由白白受人羞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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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那人突然說道：“我就要收攤了，今兒運道不錯，有了個開門紅，就不留這張雷符了，求個善始善終，免得壞了下一次的財運。這就叫有去有來，所以你先前買去的那物件，如果我記錯，是五顆雪花錢，你賣還給我，我就將這張價值連城、百年難遇的雷符五折賣你，如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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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一番天人交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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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瞥了眼腳上的那雙老舊靴子，不是真沒錢換一雙，市井坊間再名貴的靴子，能值幾兩銀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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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行走遠方，總得有個念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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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他這種山澤野修，境界低微，山水險惡，年複一年的生死不定，心裡邊沒點與修行無關的念想，日子真是難熬。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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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擺擺手，起身道：“算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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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重新雙手籠袖，下巴點了點那張雷符，“罷了，掙錢事小，財運事大，五折賣你，八顆雪花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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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問道：“七顆如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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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乾脆利落道：“滾。”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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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趕緊蹲下身，抓起那張依稀察覺到靈氣流轉的雷符，掏錢的時候，突然動作停頓，問道：“該不會是掉包了，這會兒賣我一張假符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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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臉色不變，加了一個字，“滾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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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子權衡一番，瞪大眼睛反複查看那張雷符，這才丟下八顆雪花錢，起身就走，走了十數步後，撒腿狂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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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擔心那個包袱齋反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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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陳平安有些犯嘀咕，一顆顆撿起雪花錢，仔細掂量一番，都貨真價實，不是假錢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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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攤子，包裹輕了許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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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渡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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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打算在一處繼續當包袱齋，到了屋子裡邊，片刻不停，埋頭畫符。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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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一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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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可懈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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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連畫了十數張符籙之後，水府那邊就有了動靜。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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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隻得停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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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渡船正式啟程，又有雲上城一景不可錯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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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有渡船停靠雲海，雲上城都會有此舉動，應該可以與渡船這邊賺些零散神仙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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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走出屋子，有雲上城修士乘坐三艘普通符舟，在這座特殊雲海之上，拋灑大網捕捉一種專門喜歡啄雲的飛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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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飛魚本身，當然亦可賣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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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趴在欄杆上，欣賞著那幅畫卷。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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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漁翁船家的撒網捕魚，欸乃一聲山水綠，不過此處是那雲海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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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離開了水霄國版圖上空，來到臨水狹長的北亭國地界，期間又途徑一座香火嫋嫋卻無一座道觀佛寺的還願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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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的善男信女，有祈願，便有還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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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原先燒香的地方，可能離鄉千裡，許多虔誠老人，實在是年老體衰，或是有病在身，無法遠遊，就會托付家族年輕子弟，走一趟不算太過遙遠的還願山，燒香禮敬神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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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俱蘆洲的還願山，不獨有一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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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寶瓶洲和桐葉洲，就無此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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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沒豬油蒙心，在這兒當包袱齋，下船去燒香，隻是既無許願，也無還願，就隻是燒香禮敬山頭而已。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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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願山的後山，有一條倒流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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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在那邊觀看許久，也沒能琢磨出個道理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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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潭那邊，還有一座出鞘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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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劍修刀客在水畔拔刀劍出鞘，便有一口泉水仿佛應聲，激射升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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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中氣十足的，扯開嗓子高聲大喊，也會有泉水飛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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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沒了那份意境，而且泉水散亂，不如刀劍出鞘那種仿佛憑空出現“一線天”的奇妙風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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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在觀看倒流瀑的時候，也沒少打量那些被人硬生生吼出來的一道道泉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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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那把劍仙，鞘內劍氣微微漣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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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以心聲說道：“咱哥倆能不能彆這麼幼稚？你好歹拿出一點仙兵該有的風度，對不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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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把劍仙這才安靜下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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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半仙兵被說成仙兵的緣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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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有些憂愁，落魄山的風水，難不成真是被自己帶壞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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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講不通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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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能跟裴錢、朱斂相提並論？近一點，鬼斧宮杜俞才算精於此道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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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燒過香，見過了倒流瀑和出鞘泉，便返回渡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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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猶豫一件事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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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中途下船，人生第一次去主動尋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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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在渡船之上，有修士竊竊私語，說起了北亭國新發現一座仙家洞府之事，不過那撥修士都覺得不用去了，光是水霄國的雲上城、彩雀府，還有北亭國數國在內的許多強人，以及那些消息靈通的山澤野修，一定早就動身，幾位修士的言語之中，讓他們這些譜牒仙師最忌諱的，就是那幫野狗刨食的山澤散修，一個個求財不惜命，真要有了衝突，往往非死即傷，不值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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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這類近乎公開的仙家機緣，還算什麼機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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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算了一下，去往龍宮洞天的渡船，路線固定，大概是一月一次，都會經過彩雀府桃花渡和雲上城，以及北亭國的河伯渡，所以如果下船，差不多會耽擱一月光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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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在河伯渡，陳平安還是下了船。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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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遊曆，就當是學那化名魯敦的鹿韭郡讀書人，尋仙探幽一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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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簡單單一次沒有半點勝負心的訪山，陳平安竟是破天荒有些緊張，因為習慣了莫向外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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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那座無名之山的確切路線，不難知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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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修士帶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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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身上貼了一張鬼斧宮秘傳馱碑符，加上如今傷勢差不多痊愈，雖然暫時還不算恢複巔峰，但是再吃顧老前輩三拳，還是可以不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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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隱匿身形，跋山涉水悄無聲息，若是朱斂裴錢瞧見了，肯定要發自肺腑地稱讚一聲神出鬼沒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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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夜幕中，陳平安坐在高枝上休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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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睜眼，收到了來自劉景龍的飛劍傳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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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內容，依舊字數不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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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兩句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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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祐嵇嶽皆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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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祐於心口處畫出一道遠古鎖劍符，封禁嵇嶽本命飛劍片刻，以命換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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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為劍匣喂養一顆神仙錢後，傳訊飛劍瞬間離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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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抱著後腦勺，抬頭遠望飛劍離去之路。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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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齊景龍北歸更多，路途一遠，傳訊飛劍就會很容易一去不複還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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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就是齊景龍閉關破境之前的最後一次飛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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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安坐在樹枝上，有些事情其實早有預料，所以談不上太傷感，可又有些失落，便隻好怔怔無言，也不飲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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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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