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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又說道:“一樣的道理,那個不講道理的遠古存在,之所以選擇他陳平安,不是陳平安自己的意願,一個懵懂少年,當年又能知道些什麼,事實上還是齊靜春想要如何。隻不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逐漸變得很可觀。最終從齊靜春的一點希望,變成了陳平安自己的全部人生。隻是不知齊靜春最後遠遊蓮花小洞天,問道師尊,到底問了什麼道,我曾經問過師尊,師尊卻沒有細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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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想當年,那個第一次腳踩福祿街和桃葉巷青石板路的泥瓶巷草鞋少年,那個站在學塾外掏出信封前都要下意識擦拭手掌的窯工學徒,在那個時候,少年一定會想不到自己的未來,會是如今的人生。會一步一步走過那麼多的山山水水,親眼見識到那麼多的波瀾壯闊和生離死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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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問道:“崔瀺好像更換了殺手鐧對付蠻荒天下。不然崔瀺憑借亂世,正好免去諸多束手束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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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笑道:“他不敢,一旦祭出,可比什麼欺師滅祖,要更加大逆不道。而且事出倉促,時不我待嘛。天底下哪有什麼事情,是能夠好好商量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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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歎了口氣,“崔瀺早年贏了那術家開山鼻祖一籌,讓後者自認得了個‘十’,當下幾座天下的絕大多數山巔修士,根本不曉得其中的學問所在,大學問啊,若是那個人人畏懼的末法時代,有朝一日果真來臨,注定誰都無法阻擋的話,那麼即便世間沒有了術家修士,沒了所有的修道之人,人人都在山下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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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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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唯獨術家遺留下來的學問宗旨,依舊可以憑此得道最多。說不得讓崔瀺心中大憂的那件事,比如……人族為此消失,徹底淪為新的天庭神靈舊部,都是大有可能的。崔瀺好像一直相信那天的到來。所以哪怕寶瓶洲據守形勢險峻,崔瀺依舊不敢與墨家真正聯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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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位難免大失所望的墨家巨子,臉上掛不住,覺得給繡虎坑了一把,轉去了南婆娑洲幫陳淳安。隻不過墨家到底是墨家,遊俠有古風,還是不惜將全副身家都押注在了寶瓶洲。何況墨家這筆買賣,確實有賺。墨家,商家,確實要比農家和藥家之流魄力更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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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想起一事,“那個陸氏子弟,你打算怎麼處置?”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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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天下桐葉洲的藕花福地,被老觀主以白描和重彩兼具的神通,一分為四,其中三份藕花福地都跟隨老觀主,一起飛升到了青冥天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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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陸台坐擁福地之一,並且成功“飛升”離開福地,開始在青冥天下嶄露頭角,與那在留人境一步登天的年輕女冠,關係極為不錯,不是道侶勝似道侶。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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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無奈道:“怎麼,你想要收取關門弟子?不怕讓那鄒子得償所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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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再次擅自更改名字為“陸抬”的徒子徒孫,天生罕見的陰陽魚體質,當之無愧的神仙種,陸沉卻不太願意去見。後世對於神仙種這個說法,往往一知半解,不知先神後仙才是真正道種。其實不是修行資質不錯,就可以被稱為神仙種的,至多是修道胚子罷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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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雲生在一旁目瞪口呆,當年在那倒懸山,這位小道童可是一巴掌將那陸台打出了上香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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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台如今與那臭牛鼻子淵源很深,如果再成為二掌教師叔的嫡傳,將來再坐鎮五城十二樓之一,就陸台隨自家老祖的那種小心眼,還不得跟自己死磕百年千年?一座白玉京,自己的那位掌教師尊已經久未露麵,兩位師叔輪流掌管百年,使得整座青冥天下的打打殺殺都多了,如果不是第五座天下的開辟,薑雲生都要覺得原本相對清靜的家鄉,變成了倒懸山所在的浩然天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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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座倒懸山,已經重新變作一枚可以被人懸佩腰間、甚至可以煉化為本命物的山字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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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被二掌教托人賜給了小師叔山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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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雲生對那個從未見麵的小師叔,其實比較好奇,隻是最近的九十年,雙方是注定無法見麵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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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說道:“從不在意這些。算天算地,由他算去,我走我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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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搖搖頭,“鄒子的想法很……奇特,他是一開始就將如今世道視為末法時代去推衍演化的,術家是隻能坐等末法時代的到來,鄒子卻是早早就開始布局謀劃了,甚至將三教祖師都忽略不計了,此不見,並未一葉障目的不見,而是……視而不見。所以說在浩然天下,一人力壓整個陸氏,確實正常。”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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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驪珠洞天,陸沉與那鄒子,其實沒打照麵,一個擺攤,一個還是擺攤,各算各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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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實則與那鄒子嫡傳、陸沉子孫的兩把“本命飛劍”命名一般無二,針尖對麥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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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師兄弟的閒聊,隻是可憐了那位青翠城的小道童,兩位掌教師叔,一口一個末法時代,聽得薑雲生驚心動魄,道心都要不穩。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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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突然笑眯眯道:“雲生,你家那位老祖,當年拳開雲海,砸向驪珠洞天,很威風啊,可惜你當時遠在倒懸山,又道行不濟,沒能親眼見到此景。沒關係,我這兒有幅珍藏多年的光陰長河畫卷,送你了,回頭拿去紫氣樓,好好裱起來,你家老祖定然開心,扶持你擔任青翠城城主一事,便不再偷偷摸摸,隻會光明正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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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童眼觀鼻鼻觀心,置若罔聞。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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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皺眉道:“行了,彆幫著小崽子拐彎抹角求情了,我對薑雲生和青翠城都沒什麼想法,對城主位置有想法的,各憑本事去爭就是了。給薑雲生收入囊中,我無所謂。青翠城一向被視為大師兄的地盤,誰來看門,我都沒意見,唯一有意見的事情,就是誰看門看得稀爛,到時候留給師兄一個爛攤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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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搖搖頭,“師兄啊師兄,你我在這高處,隨便抖個袖子,皺個眉頭,打個哈欠,下邊的仙人們,就要細細揣摩好半天心思的。爭?薑雲生怎麼爭,今天好不容易壯起膽子來與兩位師叔敘舊,結果二掌教從頭到尾就沒正眼看他一眼,你覺得這五城十二樓會如何看待薑雲生?說到底師兄你隨隨便便的一個無所謂,恰恰就是薑雲生拚了性命都還是身不由己的大道。師兄當然可以不在乎,覺得是大道自然,萬法歸一就是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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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最受不得陸沉這番作態,既不像師尊那般自然而然,也不如師兄那麼直白,便有些不耐煩,直截了當道:“你到底是想要讓山青接管青翠城,還是讓薑雲生接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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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雲生哀歎一聲,得嘞,三掌教在那邊扯犢子,連累自己完犢子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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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三掌教師叔是要幫自己,還是害自己。若是二掌教師叔不在,小道爺我早開罵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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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於青翠城的歸屬,薑雲生是真心不在意,今天硬著頭皮前來,是難得發現陸師叔的身影。青翠城歸了那位最新的小師叔更好,省得自己被趕鴨子上架,因為一旦繼任青翠城城主,就會很忙,紛爭極多。薑雲生在那倒懸山待久了,還是習慣了每天優哉遊哉過日子,有事修行,無事翻書。何況就憑他薑雲生的境界和聲望,根本沒資格脫穎而出,掌管一座被天下譽為小白玉京的青翠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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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笑嗬嗬摸了摸小道童的腦袋,“回吧。”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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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童趕緊打了個稽首,告辭離去,禦風返回青翠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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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以心聲言語道:“你就這麼將一頭化外天魔,隨手擱置在薑雲生的道心中?”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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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微笑道:“無聊嘛。”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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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提醒道:“你該返回天外天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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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隻是裝傻怠工,沉默許久,突然說道:“師兄,你有沒有想過哪天有人與你問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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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說道:“不是常有的事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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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被譽為真無敵,與這位白玉京二掌教問劍問道之人,在這青冥天下,其實還是有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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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笑道:“我是說那種讓你傾力出劍的問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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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良?白也?還是說飛升至此的陳平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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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問道:“那得等多久,何況等不等得到,還兩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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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舉起雙手,雙指輕敲蓮花冠,一臉無辜道:“是師兄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講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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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笑了笑,“你確實無聊至極。”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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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趴在欄杆上,“很期待陳平安在這座天下的雲遊四方。說不得到時候他擺起算命攤子,比我還要熟門熟路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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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說道:“差不多得有十境神到的武夫體魄,外加飛升境修士的靈氣支撐,他才能真正持劍,勉強擔任劍侍。”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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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說道:“不用那麼麻煩,躋身十四境就可以了。不是什麼劍侍,是劍主的劍主。當然了,得好好活著才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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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二大笑道:“小有期待。修道八千載,錯過遠古戰場,一敗難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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