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婷婷滿不在乎地說道:“那不是給新房買的,他把軋鋼廠給分的倒座房和小院兒跟自己發小兒經營了廢品回收站,就是咱們以前那個,自己又在院子裡弄了一套新房,這次才是采買新房的物資”
“嘖嘖嘖”另一處櫃台上剛打發走顧客的一個大姐接話兒說道:“瞧見沒,就屬咱們婷婷命好,兩套房子一個院兒,軋鋼廠的科長,還有個回收站,這金龜婿還是自己送上門兒的,就這婷婷還說一般般”
門口收銀的大姐邊收拾小票邊說道:“既然婷婷看著一般般,咱就不要這個,等大姐哪天給你介紹個好的,這個讓給我侄女,我侄女就喜歡這樣“條件一般的”哈哈哈哈”
林婷婷知道大姐是在逗自己,口中笑著回應道:“那感情好啊,等他再來了我給您介紹認識,我等您給我介紹更好的”
大姐笑著問道:“真的?那我可讓人上門兒去提相親的事兒了”
見那大姐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林婷婷扭著頭往櫃台裡麵走,嘴上說道:“切~多好個人兒啊”
嘴上雖然硬著,但是說啥也不再說讓那大姐去提相親和介紹她們認識的話了。
這表情惹得櫃台幾個大姐相視哈哈一笑,各自忙活去了。
李學武趕著馬車回了家,正巧有人來賣廢品,李學武也沒麻煩大姥,自己一個人倒騰了幾趟,剩下一台縫紉機是大姥收完廢品幫著抬進去的。
抬進院裡的時候劉茵看見了,還埋怨李學武亂花錢,家裡有還買,怎麼不知道買個收音機啥的,買縫紉機浪費了。
李學武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早晚都得買”說著就跟大姥把縫紉機抬到後院新房裡去了。
劉茵是覺得自己兒子跟自己越來越遠了,不像小時候有什麼話都對自己說,現在兒子除了日常的對話,已經不再跟自己說心事,也不再問詢自己的意見,劉茵頗為有種不舍得的感覺。
鍋碗瓢盆和油鹽醬醋等調料放到了廚房,趁著大姥沒在,把空間裡的大米和白麵拿出來放到了廚房案台下的櫃子裡。
暖水瓶和茶具暫時放在了客廳,現在暫時也用不到。
搪瓷盆放到了衛生間,兩把掃把、鐵鏟子也放到了衛生間。
收拾完便鎖了門,騎著車子往海子邊兒的小院兒去了。
李學武現在頗有點兒“來無影去無蹤”的意思,有時候家裡人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但是知道他的工作性質特殊,所以一直也沒有問為啥晚上沒回來住,自打李學武搬去了倒座房,便更是如此了。
現在後院兒的房子修好了,卻沒著急去後院住是因為現在的裝修材料即使再環保,也會有刺鼻的味道,塗料就有,所以需要放風一段時間。
李學武會利用這個時間把室內的家具和軟裝準備好,等放完了氣味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4點多鐘了,婁曉娥還在睡,這女人好像特彆能睡。
李學武想過婁曉娥的未來,也想過自己的未來,上輩子這種事在單位裡見的多了,也沒什麼心理障礙的,兩輩子活著,隻要自己有能力,還能叫自己虧著?
什麼事大大方方地說明白就是了,或者彼此明白就好,沒必要要死要活的,感情是心交心,沒有感情用鐵絲把兩人捆在一起也沒用。
李學武起身穿衣服婁曉娥便醒了。
“回家?”
“不是,有事兒”
“約會?”
看著婁曉娥慵懶的模樣,李學武掐了一把水嫩的小臉兒。
“這時候出去約鬼啊,瞎尋思什麼,工作上的事兒,你是吃飽了,我還得去掙下一頓呢”
婁曉娥用手打開李學武的怪手,順勢將胳膊墊在了腦袋底下,露出兩個上半圓。
這壞人不會騙自己的,說工作上的事兒那定是工作上有事兒,但是他工作上的事是從來不會跟自己說的,自己也不會問。
“該找個對象了,過年就20了,你家裡沒著急給你找對象啊?”
李學武知道婁曉娥是啥意思,就是沒有安全感,又怕自己嫌棄她束縛自己,現在一定是挺矛盾的心理。
李學武把鞋穿上,對著婁曉娥說道:“領導安排相親了,沒成,咋?想趕我走?”
婁曉娥一扭身子躺在炕上,眼睛盯著頂棚,笑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趕你你就會走?”
李學武看了婁曉娥一眼問道:“在家閒的待不住了?咋開始胡思亂想了”
婁曉娥也不看李學武,口中說道:“昨天我回我媽家了”
李學武係鞋帶的手微微一頓,然後繼續手上的動作,口中問道:“把咱倆的事兒跟咱媽說了?”
婁曉娥“噗嗤”一笑,而後笑罵道:“誰是你媽,彆套近乎”
李學武不以為意,跳下地邊穿上衣邊盯著婁曉娥看。
看見李學武熱切的眼神,婁曉娥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說道:“跟你說正經的呢,我跟我媽說了咱倆的關係”
“咱媽怎麼說?”
婁曉娥倒是沒有再糾正李學武的稱呼,而是有些苦澀地說道:“還能怎麼說,罵了我一頓,然後抱著我哭了一陣,埋怨自己當年瞎了眼”
李學武俯身在婁曉娥的頭頂,用手撐著兩邊,俯視著婁曉娥,問道:“那咱爸呢?”
婁曉娥的眼淚順著兩邊的眼角流了下來,更咽著說道:“罵了些不中聽的話,讓我離開你,好好找個人家兒”
李學武俯身親了親,又問道:“那你咋回來的?”
婁曉娥用被子擦了擦眼淚,緩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是個成年人了,我想走他能留得住?”
李學武再次俯身親了下婁曉娥的額頭,安慰道:“等有時間咱們一起回去一趟,找二老好好聊聊”
婁曉娥抬起手輕輕撫摸了李學武的臉,說道:“聊什麼,他們包辦的婚姻出了問題,我現在就想找我自己的幸福,他們不會使勁兒攔著的”
李學武低頭看著婁曉娥說道:“彆有怨氣,錯都在我”
婁曉娥輕輕拍了李學武臉一巴掌,嗔道:“彆往自己身上攬錯兒,跟你沒關係,我爸媽氣我不爭氣罷了,我都想好了,誰說女人必須找男人結婚的,我就不準備結婚,我就做個獨立的姨太太”
見李學武皺了眉頭,婁曉娥雙手拉下李學武的頭輕輕地親了一下,說道:“彆瞎想了,慢慢就好了,我母親也是姨太太,要不是趕上動亂,我爸爸把我的幾個大娘和哥哥送走,我還不是一樣?”
李學武舒了一口氣,說道:“還是要跟二老說清楚的”
婁曉娥輕輕拍了拍李學武的腦門兒,說道:“彆皺眉頭了,也彆糾結了,現在挺好的,等他們消消氣了再說,你該找對象找對象,姐就守著你,守著這個院兒”
李學武知道婁曉娥想的多,親了一口站起身,說道:“現在有個案子脫不開身了,等案子忙完吧,我約咱爸”
婁曉娥看著李學武說道:“有你這個“咱爸”我就知足了,咱們這樣的關係有的是,彆亂想了,好好去工作吧”
李學武看著睫毛上還沾著淚珠的婁曉娥問道:“想出去工作就出去吧,把你憋在家怕你瞎想”
婁曉娥“哼”道:“你見誰家的姨太太出去工作賺錢的,我可不出去,就靠你賺錢養我了”
李學武捏了捏婁曉娥的鼻子,知道她是想把自己隱藏起來,怕給李學武找麻煩,畢竟京城說大不大,總能遇見熟人的。
“那就說好了,我養你”
見婁曉娥耨耨鼻子,李學武撒開了手,說道:“想養什麼寵物不?貓啊,狗啊的”
婁曉娥妗妗著鼻子說道:“真當我是舊社會的姨太太了,還貓啊狗啊的,我媽以前養過的都扔了,那玩意兒貴不說,吃的還精細,我伺候我自己都懶,還伺候它?”
李學武已經把皮夾克穿上身了,準備著往出走。
“總得有點兒營生兒啊,咋?天天在家睡大覺啊?”
婁曉娥想了想說道:“給我找些書吧,經濟有關的,數學的也行,我想學學知識”
李學武知道“婁總”是有家族商業遺傳基因的,以後有機會一定會讓婁總大展身手的。
“行,我知道了,我給你踅摸去”說完對著婁曉娥擺了擺手就出了屋。
這一類的書籍現在還是很好找的,在東安舊貨市場有很多,明年可就說不準了。
下午這會兒天就有點兒冷了,李學武睡的身子熱,猛地著了涼風還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身上的皮夾克,推著自行車就出了門往軋鋼廠去了。
進了廠大門並沒有去存車,而是直接騎到了辦公樓下,上了主樓進了董文學的辦公室。
董文學見李學武進來,咧了咧嘴問道:“這麼著急的嘛?辦案子可不能急啊”
李學武倒是沒有反駁而是說道:“不著急,他都躲在洞裡這麼多年了,鑽出洞也是早一天兒晚一天兒的事兒,其實他比我要著急”
董文學笑著搖了搖頭表示不信,上午定的計策,下午本該休息的,現在又來了不是著急了是什麼?
李學武蹲在董文學的茶櫃裡翻翻找找,看見有兩個鐵盒子的茶葉桶,一個桶蓋子上麵寫著《六安瓜片》,一個蓋子上麵寫著《碧螺春》。
寫著《六安瓜片》的那個茶葉桶包裝很簡單,就是一個灰鐵盒子,蓋子上貼了一個標簽。
《碧螺春》卻是個紅色漆麵的盒子,標簽兒也是花花綠綠的。
李學武拿著兩個茶葉桶問道:“老師,這兩個茶葉哪個好?”
“茶葉哪分好壞,看個人口味的”董文學不在意地回道,再看向李學武手裡的茶葉後指著碧螺春那隻手說道:“紅色盒子那個好一點兒,沒看包裝就比另一個好嘛”
李學武把碧螺春那個鐵盒子放回了櫃子裡,口中說道:“那我就拿這個六安瓜片了,好的當然要留給老師”
說著就關上了櫃子門兒,站起身拿著茶葉桶坐到了沙發上。
董文學哭笑不得地說道:“你連名字都叫錯了,你會喝茶嘛,要不你先用那盒子碧螺春練練?那可是我南方朋友給我帶過來的”
李學武把茶葉桶放在手裡把玩著,口中說道:“沒事兒,慢慢練著練著就會喝了”
董文學指著李學武道:“你那點兒心眼子都用在我這兒了”
李學武“嘿嘿”笑道:“我在南邊兒見過這種特供包裝”
董文學摸了摸頭發說道:“拿去吧,也不算拿錯,這是顧寧的父親給的,特供品,你喝一喝就知道跟普通茶葉的區彆了”
聽見董文學的話,李學武有些尷尬地咧了咧嘴,說道:“要不我還是喝那盒碧螺春吧,名字比這個好聽呢”
董文學笑著瞪了李學武一眼,說道:“少扯蛋了,說說吧,想乾啥?”
李學武把玩著茶葉桶問道:“那份文件送過去了嗎?”
董文學點了點李學武說道:“還說沒著急”
見李學武有些不自然,就又接著說道:“挖坑並不能像你那麼挖,人家還不知道是坑了?”
李學武本來的意思是把文件交到設計室,然後盯著文件的傳送路線,但是董文學並沒有這麼做。
董文學把要叼起來點著的煙又塞回了煙盒,口中說道:“你韓老師說了,要我戒煙,回家時不能有煙味兒,唉”
李學武不接老師的話茬兒,知道這是老師在報複自己拿他的好茶葉了。
董文學暗罵一聲小狐狸,口中說道:“我把文件帶到設計室給他們開了個會,說了保衛處接到了上級下發的秘密設計保衛任務,需要組織幾個工程師先開個研討會,討論一下工程的可能性,準備開始這個項目的印證階段”
李學武等著老師的下文,僅僅是這樣是沒用的。
董文學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學武說道:“我托人蓋了上麵總局的章,不怕他不信,文件我交到檔案室去了,請付處長蓋了絕密章,還簽了絕密保管文件”
李學武疑問道:“他有辦法搞到文件?”
董文學笑著說道:“他是這個廠最早的員工了,還是工程師這麼高的職位,他是有權利閱讀和領取文件的”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等著這隻老鼠上鉤了”
董文學問道:“後續的計劃是怎麼安排的?”
李學武把茶葉桶放在茶幾上,向董文學彙報道:“隻要他拿到那份文件我就開始追蹤,一直吊在他後麵攆著他跑,他們家今天開始監視,昨晚追查到的那幾個也開始做走訪,我就不信他拿到文件敢燒了”
董文學看著發狠的李學武問道:“怎麼想起辦這麼難的案子了,交出去不是更容易嘛?”
李學武看著董文學說道:“我年輕,趁著“年少輕狂”的時候把業務水平打出來,以後質疑的聲音會少一些”
董文學看著學生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實在想不出他是哪裡來的經曆和閱曆,像是一個老機關。
“行,你有計劃就行,這件事兒還得快,不然時間久了調查部就會介入了,咱們知情不報也是會擔責任的”
李學武知道董文學說的調查部是哪個部門的前身,這事兒還真得速戰速決。
“老師,您說他多久會動那份文件?”
“不知道,但不大可能會是今天,我交過去的時候安排專管員隻要有人提檔或者有人動了文件就會通知我”
李學武沉吟了一下說道:“還得加把火,找幾個穿板兒綠的來您辦公室坐一坐,再去付處長和廠長辦公室轉一圈兒,最後再去設計樓轉一圈兒”
董文學敲了敲桌麵兒說道:“人好找,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級彆不夠的他不會上鉤,級彆夠的我一定得彙報,這樣越扯越大,最後辦不成可丟大人了”
李學武敲了敲膝蓋說道:“他一定有問題,而且越來越狂妄了,就要露頭兒了”
董文學笑了笑說道:“那你倒是說說他怎麼狂妄了,他可是實驗樓設計室有名的老好人,可沒人這樣說過他”
李學武看著老師又忍不住把煙點上,咪咪著眼睛看著自己,等著自己的解釋,便說道:“我知道友誼商店賣巧克力和口香糖,要不我找找關係給你弄點兒吧,雖說效果不大,但是還是有助於戒煙的”
“咳咳咳~”
董文學聽見李學武說話大喘氣,被嘴裡的煙嗆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的學生有樣學樣,自己剛才抻了他一下,現在就報複了回來。
李學武看著老師被自己晃了一下,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把董文學的茶杯往他手邊推了推,這才繼續之前的話題。
“以前的保衛科查了他那麼多次還裝淡定,還敢去俱樂部跟大學教授接觸,還敢去俱樂部跟外籍人員交流,這不是狂妄是什麼?真把軋鋼廠保衛部門當麵團了”
“還老好人,這人在軋鋼廠的形象一貫是喜歡安靜,喜歡釣魚,但是俱樂部是什麼地方?去俱樂部家裡的燈都不關,還換身衣服去,也不知道是不把咱們保衛處放在眼裡還是不把曆次調查放在眼裡”
“我現在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之前的調查報告有水分,有充分的理由懷疑這個人有問題”
董文學擺了擺手說道:“消消火,這人的影響力很大,現在可是技術人員,工資都是你的十幾倍,廠裡甚至是上麵也是很重視的”
這話李學武知道什麼意思,也是跟聞三兒了解以後特意去查了廠裡工程師有沒有保留工資,這扈正權還真有,他是屬於軋鋼廠原有職工,原有的工資保留了,現在的工資真的是李學武的十幾倍。
這樣高工資的一個人不結婚,不養孩子就已經說明問題了,李學武在基層都能看出問題,就不信扈正權在那麼高的級彆看不出天氣變化。
這人現在並不是表麵上那麼平靜,一定著急了,不然不可能在自己等人在門口對他問完後還能去俱樂部。
“小的沒意思,我要辦就辦這種大的,抓一個也夠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