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倒是看了個稀罕,廠領導們什麼時候學會了變臉。
“舒~”
服務員正想著這些奇怪的事兒,就見剛才句僂著的於秘書猛地站起身,喝了茶幾上的茶,白著臉再次上了樓。
李學武沿著走廊一直走到頭兒,跟守在門口的護衛隊問了羅家平的狀態,然後又跟正在談話室門口守著的乾部說了一句,便回了給自己分配的臥室。
這次不是李學武帶頭主辦桉子,所以也沒有那麼拚命,人都被捏在手裡了,無非是時間長短罷了。
而且李學武也不願意跟那些老油子們談話,不能玩遊戲的談話忒沒勁。
還彆說,這以前也不知是哪個秘書的辦公室,裝修還真是不錯,屋裡也暖和,李學武把外麵的大衣一脫便躺在了床上。
等李學武睡醒的時候已經黑天了。
鋼城黑天的時間要比京城早,李學武看了看手表,也才五點半多一點兒。
從床上站起來,拎著牙刷和牙缸走到衛生間開始刷牙洗臉。
正洗著呢,跟李學武一個屋的楊宗芳推開門走了進來。
“幼嗬!醒了啊!”
楊宗芳笑著跟李學武打了個招呼,隨後將自己的手包放在了床上,笑著對走出來用毛巾擦臉的李學武問道:“你跟於德才說什麼了?”
“嗬嗬嗬”
李學武將毛巾搭在了床頭的鐵欄杆上,給楊宗芳發了一顆煙。
兩人都“吞雲吐霧”以後才笑著說道:“沒說什麼,就是談談心,說說心裡話”。
“好家夥!”
楊宗芳咗了一口煙,咧著嘴從鼻孔裡往出冒著煙兒笑道:“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聽的我都想跟著他一起哭了”。
“哈哈哈,說明我這談心還是無心插柳了?”
是不是無心插柳楊宗芳不知道,可這李學武的厲害,楊宗芳是知道了。
這特麼是個乾紀監的好苗子啊。
可就是這顆苗子長的有點兒高,有點兒快,自己都要看不見影兒了。
“楊書記說了,這次算你頭功”
“哈哈哈”
看著楊宗芳一臉羨慕的樣子,李學武笑道:“啥功不功的,光榮屬於集體,成績歸於組織”。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這一下午呼嚕打的,我在談話室都聽見了!”
兩人在屋裡把煙抽完,楊宗芳洗了一把臉,兩人便拎著飯盒跟著走廊的隊伍往樓梯口的房間走去。
這邊臨時改成會議室的房間還有臨時餐廳的作用,工作人員在三樓住,在三樓吃,基本不會下樓跟外人接觸。
除非像是李學武這樣的,不參與審查的。
見李學武和楊宗芳進屋,已經坐在桌子邊上的楊書記招招手說道:“來來來,讓咱們今天的功臣坐在首位”。
“哈哈哈哈”
工作有了進展,大家的臉上都有了笑容,也都跟著楊書記一起開起了李學武的玩笑。
李學武倒是大臉白,笑著對楊書記說道:“如果各位每天都能這麼笑,那我還真就願意坐在首位了”。
“哈哈哈”
吉祥話誰都願意聽,工作順利總比一籌莫展強。
李學武用飯盒打了一大盒高粱米飯,又用另一個飯盒打了一盒土豆燉白菜條,上麵還有幾嘎達肉。
看見桌子上有鹹菜瓜子,李學武用快子夾了一條放在飯盒裡,笑著對服務員說道:“還有這個待遇呢?這可是好東西啊”。
說笑著走到楊書記身邊坐下,對著坐在對麵的韓戰問道:“下午沒什麼情況吧?”
韓戰將嘴裡的高粱米飯咽下去,對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安靜的很”。
“嗯,三樓和車上的機槍不要離開人,但凡是有人敢武力硬闖,直接打!”
看李學武說的混不在意,楊書記的眼角抖了抖,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沒說話,繼續吃飯了。
等這邊吃了飯,楊書記帶著李學武往羅家坪的羈押室走。
“一會兒你出個外勤,於德才說了一些線索,你去看看”
說著話,已經走到了羅家坪房間的門前,楊書記站住了腳步對著李學武說道:“順便帶著煉鋼廠的同誌和宗芳去一趟楊明肅家”。
李學武看了羅家坪隔壁房間一眼,那邊已經有人站崗了。
楊書記沒有管李學武的眼神,而是推開門進了羅家坪的房間。
這會兒羅家坪正坐在椅子上,看著牆上的畫出神。
李學武走進屋沒有去管羅家坪,而是再次檢查了一遍屋裡的設施,隨後對著兩個值班的護衛隊員點了點頭。
楊書記坐在了床上,看著對麵的羅家坪,問道:“想好了嗎?”
羅家坪眯著眼睛掃了楊書記一眼,動了動手指,說道:“我保留向上麵反應的權利,現在隨你們”。
李學武抱著胳膊看了看羅家坪,又看了看一臉嚴肅的楊書記。
楊書記點了點頭,說道:“那你就等等我們”。
說著話,已經站起身往出走。
李學武也跟著走了出來。
看得出來,屋裡的羅家坪還抱有幻想,對楊書記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的詢問不屑一顧。
楊書記也僅僅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什麼氣憤的表情。
看著已經準備完畢的楊宗芳,楊書記轉身對著李學武說道:“去吧,注意安全”。
“是!”
李學武敬了一個禮便帶著楊宗芳下了樓。
門口大廳裡已經站了6個護衛隊員,俱是全副武裝。
李學武對著眾人擺擺手示意出發,眾人便魚貫而出,直接上了門口的執勤車。
現在的護衛隊員經過多次執行特殊任務,對於要求已經不用強調。
李學武坐在執勤車的後座上,對著司機說道:“先去鋼城工人俱樂部”。
司機白天已經看了一天的鋼城地圖,對於不懂的,還有帶路的本地同誌呢。
車輛直接開出了夜色中的煉鋼廠。
鋼城工人俱樂部修建於這個年代初,在勝利街的中段,坐東朝西,與鋼城市銀行鄰街枂望,拱衛著閱儘人間滄桑的千年老城。
李學武摔上車門子,任由護衛隊員們跳下車衝到門口將俱樂部保衛控製住。
“注意一下影響”
楊宗芳看著護衛隊員一個前推將保衛推在牆上直接頂住,不由得咧咧嘴提醒了李學武一句。
李學武叼著煙卷眯著眼睛看了一眼俱樂部的大樓。
這是一座頗具俄式風格的建築,兩翼為平房,中間兩層樓,哥特式的尖頂,象一隻展翅飛翔的鷹。
而屋簷邊鑲上的瓦藍色裝飾隔板,與明黃色的外牆相輝映,更是讓人賞心悅目。
“沒事兒,咱在鋼城有勢力,嗬嗬嗬”
李學武這句話剛說完,不僅僅是回到家就躺下的聶連勝打了個噴嚏。
就連遠在京城被李學武忽悠慘了的沉放都回頭看了看分局的大樓,低聲咒罵了某個不講義氣的孫子一句,轉身趕緊往家走,好像身後有人要追他回去似的。
李學武能在夜晚這麼清晰地看見俱樂部的大樓,完全是俱樂部前麵空地上燈光的原因。
這邊還是比較新潮的,許是鋼城外來人口占主要結構的因素。
俱樂部前麵寬敞的空地上,竟然建了這個時代頗為新潮的燈光籃球場,幾排碩大的吊燈照的這邊亮如白晝。
尤其是白雪堆積著,又被清理出來一大塊兒的水磨石的地麵上,正有一些不怕冷的小年輕們正在打籃球。
“年輕的城市,就連人都顯得年輕而生氣蓬勃”
楊宗芳見李學武打量著籃球場,不由得感歎了一句。
李學武看了一眼自行車停放處的吉普車,看了看多愁善感的楊宗芳,笑道:“回頭我就建議楊書記把你留在這兒,這樣你就永保青春了”。
“哈哈哈,要留一起留!”
李學武不等楊宗芳,先一步向俱樂部大門走去。
白天的俱樂部是文化的天堂,因為俱樂部室內圖書閱覽室會對外開放。
而夜晚,這裡便是青年男女結束一天的辛苦工作,娛樂放鬆的地方。
李學武推開門,叼著煙,像是個痞子一樣,走進了氣氛相當熱烈的大廳。
高台上,指揮一個輕盈的手勢,鼓手敲起了輕快的鼓點節奏,嘹亮悠揚的音樂霎時在舞場響起。
一對對夫妻、一對對情侶、一對對舞伴,像一雙雙蝴蝶,輕快地旋轉舞動起來。
李學武看了看門口黑板上寫著的,今晚舞曲的順序。
《莫嘶科郊外的晚上》,《紅苺花兒開》,《山楂樹》……
據跟進來的煉鋼廠同誌介紹,這裡值得一提的是,負責舞場音樂伴奏的,是鋼城鋼鐵廠的銅管樂隊、
樂隊裡長號、短號、大號、小號、圓號、長笛、簫、西洋鼓……一應俱全。
樂手們個個身懷絕技,更讓每天的舞會錦上添花。
李學武用手夾著煙抽了一口,擺擺手示意跟進來的楊宗芳站在這裡等著自己。
而後帶著煉鋼廠的同誌順著舞池邊緣走了進去。
這個時候的跳舞可不是後來港台傳進來的那些爛糟玩意兒,而是正兒八經的華爾茲。
可是沒有熄燈節目的,這讓第一次來這裡的李學武不得不說,有那麼一點點兒遺憾。
畢竟這屋裡的姑娘們穿的可都是布拉吉。
沿著牆邊休息的閱覽書桌上擺著沒喝完的飲料瓶子,桌上還有撲克牌什麼的。
李學武跟著煉鋼廠的同誌往裡麵走了半圈兒,就見一個三七分頭小夥子摟著一個身著紅色布拉吉的大姑娘在舞池中央肆意地晃動著。
這舞步不得不說很是好看,有那麼幾分意味了,看來沒少跳啊。
對著跟自己示意的鋼城同誌擺擺手,李學武叼著煙,晃晃悠悠地進了舞池。
就好像一個不會跳舞的醉漢,沒有舞伴,孤獨著一個人往舞池中央晃去。
站在門口的楊宗芳看著李學武的樣子直好笑。
這人有時候真不著調啊!
李學武手夾著香煙對著看向自己的紅衣大姑娘痞笑了一下,惹了姑娘一個大白眼。
李學武混不在意都往姑娘身前貼了過去,就在紅衣姑娘以為李學武是來騷擾她的時候。
就在紅衣姑娘準備義正嚴詞地拒絕這個癩蛤蟆的時候,就見癩蛤蟆拍了拍自己舞伴的肩膀。
嗯?男……
紅衣姑娘眼睜睜地看著癩蛤蟆拍了自己舞伴的肩膀,而自己舞伴正貼在自己身上扭的正興的勁頭被打斷,皺著眉回頭的一瞬間。
“砰!”
“啊!額……”
李學武沒有管被自己打倒的小年輕,而是伸出手抬了一下紅色布拉吉姑娘的下巴,把姑娘的驚叫憋在了嘴裡。
姑娘猛地被一抬下巴直接咬到了舌頭,尖叫自然而然地停了下來,隨後便是滿臉的錯愕和憤怒。
你為了跟我跳舞也不用打人吧!
雖然異性的競爭會讓姑娘欣喜,但這麼暴力還是不好的。
就在姑娘準備譴責這隻暴力癩蛤蟆的時候,李學武彎腰拽住了青年的脖領子往門口走去。
“你……!”
姑娘很想問一句:你都這樣了,不是為了我而來的嗎?
舞池裡的眾人早就被這邊的突發情況嚇到了,樂隊已經停止了演奏,跳舞的青年男女們也都相互依偎著看著這邊。
李學武則是拎著滿臉西紅柿醬的青年走到門口,在還沒從滿臉錯愕中反應過來的楊宗芳注視下,交給了走進來的兩個護衛隊員。
而楊宗芳正要咧咧嘴想要說什麼的時候,李學武嘴裡叼著煙卷,已經轉身,在全場注視下揚了揚手。
就見李學武對著台子上“目瞪”的樂隊和舞池內“狗呆”的青年男女們笑著喊道:“接著奏樂,接著舞!”
“哈哈哈哈哈”
李學武哈哈笑著,轉身摟著楊宗芳的肩膀出了鋼城工人俱樂部的大門。
等上了門口的車,李學武從“柿子醬”小年輕的兜裡掏出一把車鑰匙扔給了車上的齊德隆。
齊德隆接了鑰匙跳下車便跑去了存放處的吉普車。
李學武沒管那邊,從兜裡掏出一嘎達兒衛生紙扔給了車廂板上躺著的小年輕。
“擦擦”
這小年輕感覺車發動了起來,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悶著聲音問道:“我好像不認識你,咱們沒仇吧?”
車廂裡很昏暗,這小年輕還沒看出李學武等人的穿著,但是明顯記得回頭那一瞬間看見的臉。
李學武對著車廂對麵坐著的楊宗芳笑了笑,然後低頭看著小年輕,用手電筒晃了晃小年輕的臉。
“誰讓你搶我對象的!”
“特麼的!”
小年輕用衛生紙擦著鼻子說道:“就為了一個娘兒們,你下這麼狠的手?”
說著話,伸手打偏了李學武照著他的手電,憤憤不平地說道:“就剛才那樣的,你說,你說話,你要幾個?”
這小年輕說著說著竟晃晃悠悠地半跪著起來了,順著車的一晃悠,直接坐在了李學武的旁邊。
“噗~”
用手裡的衛生紙醒了一下鼻子,隨後對著李學武說道:“再給我點兒紙!”
看著這麼理直氣壯的跟自己要紙,李學武從兜裡又掏出了一嘎達兒。
剛想撕開一半兒給他,這小年輕直接一把抓了過去。
“拿來吧你,打我這麼一下跟你要點兒紙還扣個搜的”
再次擦了擦鼻子,感覺舒服了一些,然後說道:“邵敏我也是前兩天認識的,她可沒說有對象,我要是知道絕對不會碰的”。
說著話還對著李學武擺擺手解釋道:“不是嫌棄啊,是道義!”
李學武伸出手說道:“那是我激動了,你叫什麼名字?”
這小年輕拍了李學武的手一下,道:“少來啊,不想搭理你”。
將手裡的紙扔在地上,看著李學武說道:“看你也是有勢力的,說說吧,哪條道兒上的?這鋼城一左一右還沒有我羅成不認識的”。
李學武甩了甩被打的巴掌,笑著說道:“我們家也是剛調過來,還真不熟悉這邊兒”。
“草!剛特麼進城就打人!”
羅成瞪了李學武一眼,隨後看了一眼車廂裡黑乎乎的人影,道:“你是大院兒的?人挺多啊,還挺和”。
李學武沒解釋,而是問道:“他們都說你老牛筆了,我就想試試你怎麼個牛筆法兒”。
“嗤~”
羅成嗤笑了一聲,說道:“牛個籃子,都是圈子裡混的,誰還不知道誰的,指定是有人黑我,你說說,誰告訴你的?”
“嗬嗬嗬,你守道義,我總不能出賣朋友吧?”
羅成看了看李學武的方向,說道:“成,我不問,那你說說這事兒怎麼辦吧?”
李學武“嘿嘿”笑著,說道:“你說,你說咋辦?”
聽著這毛骨悚然的壞笑,羅成咧咧嘴,說道:“要錢還是要女人,你說話!我爹說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那就是差在女人這兒了,你想要啥?”
李學武踏了踏腳下的鋼板,笑著說道:“我們初來乍到,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過,知道你羅公子財大氣粗的,想問問有沒有什麼掙錢的門路一起發財啊?”
“草!”
羅成罵了一句,不屑地問道:“殺人放火劫道去,你敢乾嗎?”
沒等李學武說話,又繼續問道:“坑蒙拐騙倒賣去,你敢乾嗎?”
李學武從旁邊隊員的腰上把匕首掏了出來,抵在了羅成的大腿上。
“你要是再跟我扯犢子,我就給你開個洞!”
羅成看了看腿上的黑影,感覺透進褲子頂在皮膚上的鋒芒,強自強著說道:“你們有啥啊,就跟我提要門路,我家的生意多了,但都是重量級的,就你們這幾個人,用肩膀抗啊?”
李學武用匕首拍了拍羅成的大腿,道:“說幾個讓我死心的生意,我要是真乾不了,你給我點兒錢”。
說著話還強調道:“還有,要比邵敏還特麼帶勁的娘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