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正在三樓辦公的常務副書記穀維潔就收到了辦公室反饋回來的信息。
看了看站在辦公桌旁的這個小夥子,穀維潔麵色平淡地點點頭,道:“知道了”。
“那,領導,我先回去了”
“好”
目送走了廠辦的秘書,穀維潔的眼睛看向了桌子上的保衛處意見回函。
當然了,這是秘書寫的,也沒有李學武的簽字,上麵說的也是保衛處的意見,而不是李學武的意見。
可保衛處的意見不就是李學武的意見嘛。
穀維潔拿起那張紙片在手裡翻看了一下,隨後輕笑了一聲,將紙片丟在了一邊,繼續處理著手裡的工作。
李學武當然不知道辦公室那邊怎麼給回的,但他毫不在意。
這會兒他正站在訓練場,看著護衛隊和保衛股的人員依次從四百米障礙上跑下來。
“就這幾天吧”
李學武點著這些人對著陪站在一旁的韓雅婷和韓戰交代道:“儘快從裡麵遴選出一批教官進行深化教育,讓他們知道怎麼訓練新人”。
“是!”
李學武看了韓戰一眼,道:“消防隊長的崗位你先拿起來,但是也不要耽誤了稽查處的搭建”。
說著話指了指正在訓練的人員說道:“消防員的訓練大綱你從這裡麵找人出來一起研究,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看到你們的訓練結果”。
不等韓戰回答,李學武又繼續交代道:“稽查科不能像以前那樣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了,必須拿起責任來”。
“全廠上下,哪個科室消防責任落實不到位,當場下整改通知單”
“限期整改不到位的,直接下處罰通知,全廠通報,向上麵建議更換消防責任人”
李學武最恨的就是拿人命開玩笑的情況,以前管不到消防的工作沒辦法。
現在主管消防工作了,那就不能讓軋鋼廠在危險的邊緣隨意飄了,必須將危險降低到紅線以下。
這個紅線還是他給消防科定的,因為這個時候根本沒有紅線一說,安全工作全靠運氣。
運氣好了今年可能就傷亡一兩個,運氣不好,那就……
現在軋鋼廠可是有死亡名額的,乾革命哪有不犧牲的,秦淮茹的丈夫就是運氣不大好。
但這種情況到李學武這兒就不行了。
李學武要將軋鋼廠忽視安全生產的思想扭轉過來。
可以允許失誤,但不允許錯誤,忽視安全工作就是草菅人命。
把包括警犬小隊、消防隊、訓練場等單位場所轉了一遍,眼瞅著太陽落山了,李學武才回了辦公樓。
“處長,剛才李副廠長來電話問您來著,讓您給回個電話”
“知道了”
李學武過三樓辦公室的時候於德才從辦公室裡出來把李學武截住了。
於德才看了跟在李學武身後的沙器之一眼,又繼續說道:“武裝部後勤辦公室那邊來電話,說是想向您彙報工作”。
“不管他”
李學武腳步沒停,擺了擺手便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的電話跟於德才那邊的電話連著線兒,如果李學武不在,於德才就會代李學武接電話。
“領導,洗洗手吧”
沙器之試了試門口茶櫃上暖瓶裡的水溫,感覺溫度正合適,便將暖瓶裡的溫水都倒在了門口的臉盆裡。
李學武則是喝了一口放在桌上的溫茶,放下茶杯後邊解開袖子的紐扣邊感慨著說道:“這要是天天這麼忙,鐵人都堅持不住了”。
還是有人伺候著舒服啊,以前當科長的時候哪有人給準備溫茶啊。
這轉了下麵的單位回來,還有人給準備著溫茶,又有人給打洗臉水。
不得不說,當領導的感覺真特麼好。
沙器之走去了裡間找了李學武先前放在這邊的毛巾,笑著走出來說道:“哪能啊,這不是周一嘛,大家都忙”。
“是啊~”
李學武洗了手,洗了臉,接了沙器之遞過來的毛巾,看了看手上的時間說道:“去忙你的吧,記得跟家裡請個假,晚上跟我去招待所吃飯”。
“哎,知道了”
沙器之聽見李學武的話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是剛才於德才說的李副廠長的事兒。
先前付斌在的時候,有的時候李副廠長就會在下午的時候打電話過來。
當然了,次數不多,李懷德很少直接找處級乾部吃飯。
以前光看著龔富山跟辦公室裡炫耀了,沒想到李學武會在第一天就帶著他去參加這樣的場合。
內心雖然有些激動,但沙器之還是努力控製住了自己的表情,想要給李學武一個沉穩的印象。
接過李學武擦完手的毛巾去裡屋掛了,等走出來的時候正聽見李學武在給李副廠長回著電話。
“哈哈哈,剛進屋,啊”
……
“哪能呢,想著呢,我可是聽說了,尹書記……”
沙器之不知道兩人在說什麼,但收了腳步聲,走出辦公室後便關了門。
“器之,來”
沙器之剛走出辦公室,便看到於德才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看見他後便招了招手,又走回了辦公室。
因為這幢樓是新建的,所以在辦公室設計上就已經考慮到了大小辦公室的間隔的問題。
緊挨著李學武辦公室的是董文學的辦公室,李學武辦公室的對麵兒就是大辦公室,保衛處的秘書和文職就在這邊辦公。
大辦公室的旁邊就是辦公室主任的小辦公室,而這間小辦公室的門就斜對著正副處長辦公室的門。
為的就是時刻能聽到兩位領導的要求。
所以這會兒沙器之一出來,於德才便能準確地捕捉到沙器之的動向。
知道於德才不看好自己,沙器之很是謹慎地跟著於德才進了辦公室。
“器之同誌,坐”
於德才指了指辦公室的沙發,自己也坐在了一邊。
“哎”
沙器之答應了一聲便規矩地坐下了。
“不用拘謹”
於德才看了看沙器之,微笑著點頭道:“從我到任後,就對你有所關注了,踏實,認真,年輕,感恩”。
“這也是我將你作為第一人選推薦給處長的原因”
“謝謝主任”
沙器之頗為感激地對著於德才道了一聲謝,他卻是沒想到於主任會注意到自己。
可以說沙器之的前半生是有些不得誌的,他有理想,有乾勁兒,可就是在哪個部門都待不長。
這可能跟他的性格和為人處世的方式方法有關係,私下裡他也聽同事們說過他軸、傲。
他承認剛進廠的時候是有些傲氣,哪個年輕人又沒有傲氣呢。
但就是不知怎麼的,也不知得罪了誰,就是在私下裡有他的小話兒傳著。
有一個傳的,就有十個聽的,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就成了辦公室裡的邊緣人物。
他也是有些失去信心了,有些自甘墮落地躲在辦公室的角落裡有一天過一天的,反正工資和票據又不會少。
可當驚喜突然來敲門,讓他這個坐在角落裡的人突然成了辦公室裡的香餑餑。
以前從來不會來他工位的同事們在得知他成了李學武的辦事員後,都笑著跟他打起了招呼。
就連這個來綜合科上崗後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的主任都對自己和顏悅色了起來。
果然,如那句話所說,在你成功後……
沙器之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哭出來的衝動,想要急切地跑回家,跟家裡的妻子分享自己的快樂。
“我還得叮囑你幾句啊!”
於德才頗為理解沙器之現在激動的心情,笑著說道:“處長的年齡你也知道,這在任何場合都是一個需要注意的問題,所以在行走坐立的位置上,你要特彆的注意”。
“是”
沙器之也知道李學武年輕,當初李學武是科長的時候也曾是沙器之在心裡羨慕的對象。
對李學武的曆史保衛處這些機關裡的人是最清楚的。
就連沙器之這樣的邊緣人物都能從隻言片語中對李學武了解個八九不離十。
這也能看得出李學武在保衛科的知名度了。
於德才點了點沙器之的衣服說道:“看見處長的衣服了,回去讓你媳婦兒也給你備一套兒,穿的年輕點兒”。
“我知道了”
沙器之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有些舊了的中山裝,這還是他結婚那一年做的呢。
現在看著倒是比處長老氣的多,若不是李學武走在他前麵,還以為他是處長呢。
這會兒他也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能得到於德才的指點,也是很感激地點頭應了。
“再有就是處長的辦公室”
於德才很是正式地叮囑道:“以後處長的辦公室就由你來進行整理收拾了,包括文件的歸檔,門鑰匙,物品的擺放”。
因為是保密部門的領導,李學武辦公室的門是上著鎖的。
不僅僅是李學武,保衛處很多部門的辦公室門都是上鎖的。
尤其是機要科,更是保密的重點單位。
“行了,晚上跟處長出去注意酒桌上的禮儀”
於德才笑著站起身跟沙器之握了握手,笑著小聲說道:“咱們處長我打聽了,那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用不著你伺候,但得隨時注意領導的要求”。
說著話還眨了一下眼睛,道:“還有,保密單位的人嘴得嚴實,可不能學龔富山啊”。
“明白了,謝謝於主任!”
沙器之感激地握住於德才的手,說道:“以後我要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請您多批評”。
“嗬嗬嗬,都是同誌,互相學習嘛”
李學武撂下李懷德的電話,又將電話打到了分局。
回來好幾天了,還沒有跟鄭富華報告,雖然有軋鋼廠這邊的事情,但也得兼顧到分局。
鄭富華倒是很理解李學武,也沒在電話裡多說,而是在末尾很是巧妙地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報道。
李學武不好意思地答應明天上午就去分局彙報工作,這才讓鄭富華撂了電話。
放下電話後,李學武又將櫃子裡武裝部的材料找了出來,開始研究武裝部合並的事情。
他知道,這件事最後還得是落在自己頭上,但他不想這麼就接了這個活兒。
現在讜委那邊要方案就屁顛屁顛兒地送過去,那還不是任人家宰割啊。
李學武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而且軟飯還想硬吃。
可以抻著,但是不能沒有準備,用的時候必須隨時能拿得出來。
按照業務就近原則,後勤辦公室一定是並入到綜合科的。
jun事訓練科可以並入保衛科,正治培訓科可以並入機要科。
雖然業務接近,但還是有著很多差彆,李學武得考慮這裡麵業務的調整和人事安置問題。
可不僅僅是填加一個副科長的位置就能處理得了的。
但解決的方案李學武心裡已經有了底兒了。
與其弄個副科長讓人家有怨氣,那還不如不設。
就像現在李學武一樣,搞兼職。
就比如韓雅婷,可以兼任軍事訓練科的科長。
也可以“偷梁換柱”,武裝部並過來也沒說不能開設新的部門啊。
可以將jun事理論和正治理論,還有保衛處自有的培訓係統合並,組成一個培訓科,這不就又能安置人員了嘛。
反正李學武的花招兒多的很,隻要過來的人乖,那這邊就是他們的家。
如果不乖,那就得自謀生路了,保衛處不收淘氣孩子。
將部門的合並方案寫好以後,看著天兒已經大黑了,便將材料收在了抽屜裡鎖了。
“處長,時間到了”
“嗯”
李學武點點頭,將桌上的鋼筆擰上了筆帽,看了看沙器之問道:“跟家裡請過假了?”
“是”
沙器之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說道:“後勤處有我一鄰居,托他幫忙帶了個話兒”。
“嗬嗬,有孩子了嗎?”
李學武笑著站起身穿了椅子上搭著的夾克衫。
沙器之將門口掛著的李學武的大衣摘了下來,笑著回道:“老三都三歲了”。
“是嘛”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道:“孩子多點兒好”。
拒絕了沙器之的幫忙,李學武接過大衣自己穿了,擺了擺手往出走。
這話也不是李學武沒話兒找話兒亂問的,他還是喜歡用這種有家有口的中年人。
尤其是對家庭和家人比較負責的最好了。
即使於德才說的那個年輕人再好,學曆再高,李學武也不敢用。
那種小年輕的血還是熱的,一刮風就容易上頭,身邊人這種關鍵崗位他可不敢用那種的。
沙器之這樣的人腦子清醒,知道自己需要什麼,知道大道理,也早過了熱血上頭的年紀。
這也是李學武為什麼在選擇司機的問題上那麼謹慎。
過些日子,有些人就不是人了,連鬼都不是。
鬼還有思想和倫理道德不是?不會連爹媽恩人都不認是不是?
反正讓李學武管他爹叫李順同誌他是叫不出來的,他也怕老爹背過氣去。
當然了,李學武也不允許身邊人背刺自己。
他倒不是嫌棄子彈費錢,就是丟不起那個人。
保持保衛處上下的純潔性也是李學武接下來的工作重點。
這段時間李學武可不會管你是誰的關係,隻要是他覺得你危險,那就去訓練場支援去吧。
這會兒辦公樓的人已經走沒了,李學武先前就交代沙器之下班半個小時後再去找他。
所以手表上的時間已經到了六點半。
廠區的路兩旁是有路燈的,這會兒的星星都出來了,李學武邊跟著沙器之聊著家常邊往招待所走去。
“李處長,您怎麼才來啊,李副廠長早都到了~”
沙器之陪著李學武剛一進招待所的大門,就見從吧台處繞過來一個年輕少婦,嬌聲跟處長打著招呼。
這還是他在招待所裝修後第一次來這邊,看著煥然一新的大廳,亭亭玉立的服務員,真的是有些驚訝。
“這是我的辦事員,沙器之同誌”
李學武帶著沙器之往裡麵走,對著走過來的張鬆英介紹了一句。
隨後又給沙器之介紹道:“這是招待所的副所長,張鬆英同誌”。
沙器之還是第一次見到張鬆英,尤其是穿著翻領的招待所服裝。
這女人怕不是得有一米七的身高,腳上穿著乾部才有的半高跟兒皮鞋,纖腰堪堪一握的樣子,頭發是盤在腦後的大波浪卷兒。
這幅形象可真是將廠裡那些女人都比下去了,沙器之也是頗為驚訝軋鋼廠還有這麼俊的女人。
“您好”
沙器之在李學武介紹後便主動點頭打了招呼。
張鬆英笑著回道:“招待所一直都是李處長關心的單位,咱們都是自己人,多交流,多溝通”。
沙器之聽到張鬆英的話心裡微微一怔,但麵上還是微笑著點頭應了。
正如於德才教他的那樣,在外麵的時候能少說話,就少說話,不能搶了領導的風頭。
但沙器之還是在內心對李學武的影響力吃了一驚。
以前也聽說了保衛科的許寧調來這邊任職了所長,但卻是不知道這裡麵有什麼事兒。
現在聽張鬆英一說,好像是明白了些什麼。
李學武倒是沒停腳兒,由著張鬆英引著往一樓一側的小餐廳走去。
張鬆英先李學武一步打開了小餐廳的房門,笑著對立麵說道:“領導,李處長來了”。
“哈哈哈,抱歉抱歉!”
李學武笑著走進了餐廳,對著李懷德的方向連連道歉。
而李懷德則是一副生氣的模樣,指點著張鬆英說道:“拿酒拿酒,給你們李處長倒酒,讓他罰酒三杯!”
“哈哈哈,好好好,聽領導的,我認罰,我認罰!”
李學武見辦公室徐斯年在屋裡,也帶了一個年輕人在,便給身邊的張鬆英使了個眼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