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李懷德這麼說了,李學武倒是沒有再分辨。
「領導,我是您的兵,保衛處全體同誌都是您的兵」
聽見李學武的這番表態,李懷德很是滿意地點點頭。
但還是點著李學武說道:「你現在也是重要領導乾部了,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地按照脾氣好壞來乾工作了」。
好像是勸著李學武一般,又繼續說道:「好鋼易折的道理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是」
李學武歉意地點點頭,道:「給領導添麻煩了,今天是我衝動了」。
李學武這個道歉可不是道歉,而是對李懷德的發問。
而李懷德也聽明白了李學武的
意思,點了點頭。
「下午穀副書記給我打了電話,也表達了歉意,說是應該跟我溝通的」
「嗬嗬」
說完這句話李懷德自己都笑了,很是不屑地歪了歪嘴。
都特麼是千年的狐狸,玩兒什麼聊齋啊。
李學武這邊也是輕笑了一聲,拿出兜裡的香煙給李懷德敬了一根。
等幫著李懷德點了,自己也點了一根。
兩人這會兒都沒有說話,而是抽著煙想著事情。
最後還是李懷德先開口說道:「她的背景很深,彆惹她,讓她一步」。
看見李學武眯著眼睛抬頭,李懷德又擺擺手說道:「當然了,也用不到你去低眉順眼的,她會找你的」。
「是」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倒是沒想著針對她,畢竟是領導嘛」。
「嗯」
李懷德眯著眼睛抽了一口煙,隨意地說道:「但也不用怕她,翻不起多大的浪,就是彆讓她壞了事兒」。
「我明白」
李學武抽著煙點點頭,細眯著眼睛問道:「這萬事俱備了,東風什麼時候能到?」
「唉~」
聽見李學武問,李懷德也是歎了一口氣,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有直接回答李學武的問題,而是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頭枕在後麵。
看著天花板說道:「這次工作調整差點出了問題」。
李學武伸手在煙灰缸裡彈了彈煙灰,翹起腿疊著,學著李懷德靠在了藤椅上。
這會兒李學武卻是一句話都不說,就是擺出一副聆聽的模樣。
這個動作也是有講究的,領導在說話的時候自然希望得到下屬的認同。
這也是李學武給李懷德敬煙的原因,以最簡單的方式達到跟領導同步的頻率。
而在坐姿上麵也是學著領導,不僅僅是自己放鬆,也讓領導的神情對自己放下戒備,跟著放鬆下來。
再一個就是這樣會營造一個讚同和認同的氛圍。
李懷德這次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都需要一個人傾聽和分享。
或許不是需要李學武幫他分析什麼,但就是說出來的這會兒可能就找到了新的思路。
李懷德選擇李學武留下,來分享他的情緒也是謹慎的選擇。
李學武的身份很清白,從進入軋鋼廠就是保衛處的乾部。
在執行命令和處理事情的手段上,已經得到了李懷德的認可。
再有一個就是董文學。
李懷德是知道董文學的根底兒的,這與他的背景不發生衝突。
所以在董文學的使用上,李懷德更多的是尊重和互助。
李學武是董文學一力扶持起來的,對他又是很配合和服從的態度。
所以李懷德選擇相信李學武,這也是一次對李學武的考驗。
如果李學武通過了這次考驗,以李學武的辦事能力,那在李懷德的正治版圖裡麵的位置隻會越來越重要。
這也是為什麼李懷德一上來就表達了自己態度的原因。
雖然嘴裡是勸著李學武配合穀副書記的話,但在態度上是完全支持李學武的。
李懷德抽了一口煙,眼睛眯著說道:「按照楊鳳山的調整方案,保衛處是要調整給景玉農的」。
說完了還看向了李學武,而李學武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
隻不過李學武放在嘴邊的香煙頓了一下,嘴角輕提,露出了一個冷笑的表情。
李懷德對李學武的這個笑容十分的滿意。
尤其是
看著李學武那副凶狠彪悍的麵孔,眼神裡的睥睨和霸氣就連他都能感受得到。
「狼來了啊!」
李懷德感慨地說了一句,隨後「嗬嗬」輕笑了一聲,道:「還是來勢洶洶呢!」
「嗬嗬」
李學武彈了彈褲子上的煙灰,輕笑了一聲,低著頭從鼻孔和嘴裡往出噴煙兒。
「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李懷德感慨著點著頭,讚成著李學武的話。
「聽說景副廠長和薛書記是一起來的?」
「嗯」
李懷德笑著點點頭,道:「這是楊鳳山請來的,也是不得不走的一步,他不請,就有人自己來了,到時候更難」。
「不過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李學武倒是對這些人沒有了解前不敢說什麼,而是頗為讚同李懷德對楊鳳山評語。
上麵要給軋鋼廠配齊領導乾部的吹風會已經開了幾次了。
要是楊鳳山再不懂事兒,那就可能是他上部裡去上班,有人接他的班兒了。
「行了」
李懷德看了看煙灰缸裡的一堆煙頭,笑著對李學武說道:「把保衛處的工作做好,讜委那邊多跑跑,不寒磣」。
「哈哈哈」
李學武笑著將手裡的煙頭懟滅在了煙灰缸裡,站起身說道:「我哪有那麼矯情,您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
李懷德則也是站起身,跟李學武握了握手,道:「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同誌,朋友多多的,敵人少少的」。
「是!」
李學武握手後給李懷德敬了一個禮,隨後便笑著出了房間。
剛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卻是被值班的服務員提醒道:「李處長,秦所長說您的衣服放在了您常用的房間,還說沙主任已經安排去休息了」。
「哦哦」
李學武看了看手表,這會兒卻是已經十一點多了。
這李懷德還挺能說,明顯對他不是完全信任嘛。
自己這麼一個二十歲的小年輕有舍可顧忌的,不正是一鼓勵就上頭賣命的年紀嘛。
至於這麼試探又試探,顧忌又顧忌的嘛!
難道自己就不像那種士為知己者死的人嗎?
不值得信任嗎?
「謝謝啊!」
李學武對著服務員禮貌地微笑了一下,沿著樓梯下了樓。
等到了三樓便往走廊深處拐去,這麼晚了,沒必要回家折騰了。
「卡噠」
李學武進了房間便將門口的電燈開關打開了。
可剛想往裡走,門卻是又被打開了。
「你怎麼來了?」
這話今晚卻是不止一個人問,就在李學武回了房間兩個多小時以後。
招待所開始熱鬨了起來。
「你給我閃開!」
「臭女人!給我滾開!」
「我都看見了你還藏!」
一個男人拎著菜刀站在房間門口指著門裡吵嚷著。
看見有服務員跑過來,這男人還指著這些人說道:「過來,你們過來,也來看看你們領導的醜態!」
這些在值班室睡覺的服務員聽見這話卻又是退了回去。
那邊怎麼回事兒大家誰不知道啊,可沒有人敢去看在眼裡。
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這句話可不像電視劇裡的對話,還需要彆人告訴,誰都懂。
房間裡的女人問了:「你怎麼來了」這一句後,便驚慌失措地護著身後的男人。
聽見男人站在門口
喊,女人也是急了,拿著自己的衣服護著身子,指著門口大罵道:「柴永樹你要不要臉,是誰先去外麵鬼混的?」
這個叫柴永樹的見自己的媳婦兒還敢還嘴,吼著嗓子說道:「是誰不要臉啊?你個養漢老婆!」
柴永樹也不管自己媳婦兒,用刀指著房間裡驚慌失措地往身上穿衣服的男人喊著話。
「哎哎!我要不是跟了你好幾天,還真不知道你在這兒當狗趴著挨……」
「柴永樹,你王吧蛋!」
「是,我是王吧!」
柴永樹恨恨地看著自己媳婦兒,隨後指著屋裡的男人說道:「那不也是你給我造成的嘛!」
樓上的吵鬨很快被通知到了在一樓值班的秦淮茹。
秦淮茹穿了衣服問道:「他怎麼會上去的?」
服務員有些驚慌地說道:「他拿著戶口本,廠職工家屬開房間是正常走的流程啊」。
秦淮茹瞪了服務員一眼道:「那他上幾樓你也不管啊!」
服務員也是委屈了,哭著道:「他拿著刀啊,說我要是敢攔著就殺了我,嗚嗚嗚~」
「行了!」
秦淮茹穿了製服走到樓梯口聽了聽,樓上還在吵著。
隻要吵著就說明沒太大的事兒。
「你們彆上去了,在樓下等著吧」
「是」
這些服務員見秦淮茹說了,巴不得就回去休息呢。
這會兒全都回了值班室等消息去了。
秦淮茹上了三樓的樓梯,站在樓梯口聽了聽,便往走廊儘頭走了過去。
「唔~」
張鬆英努力回頭往身後看去,卻是隻能看見一個側臉。
「是不…是……有人……敲門?」
「不用管他」
李學武聽見了有人敲門,但這個時候能來敲門的,也就那麼幾個人。
真有急事,秦淮茹有鑰匙。
如果是彆人,真有急事兒,就去找秦淮茹。
其他事情,深更半夜的,李學武還真就不敢開門。
這個時候,他後背也出了汗。
可不是開玩笑的,得小心些,龍骨附近的毛孔都打開了,受了風可就糟糕了。
李學武也是沒想到張鬆英會這麼的緊張。
上次就覺得不對,李學武當時也沒多想。
現在卻是不知道她看見自己緊張,還是聽見敲門聲後的緊張。
因為張鬆英長得高,站著能到李學武的肩膀。
這種感覺倒是在於麗嫂子等人身上感受不到的。
於麗嫂子身高一米六三,婁姐一米六五,秦姐一米六七。
這張鬆英得有一米七四了。
彆問怎麼知道的,純親手測量,數據絕對真實可靠。
「卡噠!」
秦淮茹敲了幾下門,見裡麵沒有反應,便用鑰匙將門打開了。
一進屋就聽見了張鬆英的聲音,不用問,她知道張鬆英怎麼了。
因為這聲音她熟悉,她以前也這麼唔唔的。
往裡麵走了幾步,見屋裡正忙著。
再看床頭燈的照射下,張鬆英的臉紅紅的。
「我就說怎麼沒人開門呢!」
說著話走到李學武身邊,輕聲說道:「劉嵐的男人找來了,在四樓把兩人堵在房間裡了……」
「也不知怎麼的,房間門沒有鎖,她男人開門進去的時候……劉嵐……桌子上……李懷德站……」
就在秦淮茹說著樓上情況的時候,李學武明顯感覺到了張鬆英的緊張情緒。
「有人去看了嗎?」
李學武身子一頓,悶聲問道。
張鬆英見著秦淮茹進屋,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頭轉了個方向。
雖然秦淮茹早就知道她想乾什麼,雖然是她跟秦淮茹求著這樣的,但她還是不好意思這麼麵對秦淮茹。
「沒有」
秦淮茹站起身,走到衛生間用熱水投了一個熱毛巾走回了屋裡。
邊走邊說道:「是服務員從他男人喊著的話聽出來的」
「唔~」
李學武手撐著跳了下來,拍了拍秦淮茹的肩膀說道:「那就裝作不知道」。
「你就壞吧!」
秦淮茹被李學武的手一壓當然知道這壞人要乾什麼。
這會兒隻能瞪了李學武一眼,嗔了一句……
無論是秦淮茹,還是張鬆英,想的都很明白。
李學武不可能跟她們有什麼可能的關係,所以在這種事情上想的很開。
兩人的目的很明確,那就是想好好活著。
這個時代,一個女人想要體麵地活著實在是不容易。
不說秦淮茹養活那一大家子,就說李學武看著張鬆英身上的傷痕,就知道這也是個不容易的女人。
把秦淮茹留下,也是李學武給兩人的一個暗示。
李學武想要掌控招待所,本來想著秦淮茹一個人就行的。
隻要給她時間,讓許寧慢慢帶著,半年還不出師啊。
可是萬萬沒想到啊,鋼城那邊出了事兒。
連鎖反應就是李學武不得不把許寧調到鋼城去任職。
而已經是拔苗助長的秦淮茹自己一個人根本就撐不起招待所。
這個時候恰巧張鬆英出現了。
許寧對張鬆英的能力是很欣賞的,尤其是她積極向上的工作態度。
先不說能力如何,隻要是有個積極的態度,那就是可以培養和任用的。
所以在送李學武的那天,許寧對著張鬆英說出了那麼一番推心置腹的話語。
張鬆英從車間調到招待所就想著有一天能進步。
隻有進步了,才能改變自己的身份,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
許寧提出的「自己人」讓張鬆英想了都沒有一分鐘。
相對於成為這個男人的附庸,她更忍受不了心理和生理上的折磨。
所以在許寧「指點」後便去找了秦淮茹。
解決招待所那些人的時候,張鬆英就看出了秦淮茹的關係。
憑什麼一個車間女工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去招待所招惹廠長家的親戚?
憑什麼她們可以毫發無損地從治安股出來,並且因禍得福地調到了招待所。
至今張鬆英還記得車間主任送她們出門時候的眼神。
這次進步成為副所長後,在大禮堂參加會議的時候自然遇見了以前車間的人。
可再看這些人,張鬆英已經沒有了先前的不平。
身份的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也是不同的。
而秦淮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不然也不會一次次地去四合院後院去問李學武的意見。
正因為她對前途的迷茫,在張鬆英過來表態的時候選擇了?
?個好姐妹。
秦淮茹知道張鬆英是個狠人兒,一定能成為自己的助力。
她自己能力有限,如果不把招待所撐起來,那李學武的失望可能會影響到她跟李學武的關係。
秦淮茹怕。
秦淮茹怕再回到重前的日子。
現在她過夠了
那種每個月去求著人家換糧票還得遭人家調戲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