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上前攙扶了趙師傅一把,問道:“您沒事兒吧?”
“沒……沒事兒”
趙幼寬現在嘴裡強忍著說沒事兒,可就是腿有點兒軟。
他是多麼的希望剛才自己沒有說過那句話啊。
可現在他能確定的是,這句話至少有三個人聽見了。
趙幼寬抬起頭看了看李學武的表情,說道:“那個,您看,我現在的身體好像不行了”。
說著話還虛弱著聲音說道:“實在不適合您的這份委托,要不您再考慮考慮彆人?”
他可是看見左側落款處旁邊的字了。
贈人民衛士李學武。
好像,這個小年輕就是李學武吧。
他是絕對不會懷疑李學武自己搞了一幅字來作假的,這是要命的事兒。
李學武手扶著趙幼寬,一臉和善而又親切的表情。
“您就死了這條心吧”
二爺也是趁著這會兒工夫看了桌子上把趙幼寬嚇趴下的字。
“嘶~”
二爺抬起頭看了李學武一眼,聽見趙幼寬的話,低聲說道:“想都彆想了”。
趙幼寬沮喪地歎了一口氣,由著李學武和二爺扶了起來。
於麗站在客廳裡茫然地看著這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三人在客廳裡的沙發上坐下,一時沉默了起來。
趙幼寬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二爺是無話可說,李學武則是等著趙幼寬說。
於麗給三人麵前擺了茶,看了李學武一眼便去裡屋收那副字去了。
她借著收拾的時候也看了一眼,跟趙幼寬一樣,直到看見落款的時候才睜大了眼睛。
書法鑒賞就是這樣,沒有一定能力的,看著也就是那麼回事兒。
但要說這是張大千寫的,這是歐陽詢寫的,那在心裡定是覺得好的。
不是因他看出字的好壞來了,而是聽出作者名聲的大小來了。
於麗一直以為這幅字是李學武的領導,或者是某個書法大師給寫的。
卻是萬萬沒想到,她整理了好幾次的書法作品竟然是……
現在於麗收拾紙卷時手都有點兒抖了,很怕自己一不小心。
客廳這邊,趙幼寬緩了好一會兒,這才端起茶幾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從明天開始,我上門來整理”。
聽見趙幼寬的話,李學武往後麵一靠,說道:“車接車送,供吃飯”。
這都是次要的條件,趙幼寬倒是不挑這個,可李學武提供的條件不僅這點。
“您來了以後,二爺辛苦給打個下手,於麗在這邊做個服務工作”
聽見李學武的話,客廳裡的二爺和趙幼寬都看向了李學武。
而站在裡屋的於麗也望了過來。
二爺點點頭,道:“知道了,東家”。
於麗這邊見二爺應了,便也是說道:“是”。
趙幼寬做工作的時候可從來沒讓人監視過,可這個活兒他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意見來。
“那就多辛苦二位了”
趙幼寬也是光棍兒,見李學武這邊已經定了下來,便對著二爺和於麗客氣了一下,隨後站起身提出了告辭。
李學武拿起車鑰匙要送他,但被他拒絕了。
“您甭客氣了”
趙幼寬複雜的眼神看了李學武一眼,擺手推讓了一句便出門了。
按道理來說,趙幼寬是李學武請過來的客人,理應送出門去的。
可現在李學武卻是在趙幼寬擺手後,便留在了屋裡。
無他,給出門的兩人留出說話的空閒罷了。
於麗走過來收拾了茶幾上的杯具,手裡忙活著,眼睛還是打量著李學武。
“你瞅啥?”
李學武輕笑了一下,逗了於麗一句。
於麗倒是沒有心情跟李學武逗笑。
“我瞅你怎麼這麼膽大!”
她現在想想還是有一些後怕,對著李學武嗔道:“你怎麼就那麼放心我啊,那……那……我都沒怎麼……”
“我就是怕你多想”
李學武站起身要往裡屋走,他想趁著這會兒有空,整理一下最近的思路。
“彆回屋了”
於麗走過來給李學武抻了抻衣服上的褶皺,嘴裡說道:“家裡來親戚了”。
“嗯?”
李學武還以為於麗跟自己說那個呢,卻是聽見於麗隨後說道:“是紅星村的尹書記,剛才劉嬸兒還找你呢”。
“哦哦!”
李學武這才點著頭問道:“多暫來的?”
嘴裡邊說著,邊往玄關走,想要去換鞋。
於麗追著出來說道:“你剛走沒多一會兒,說是搭軋鋼廠的車來的,還拎著好些肉”。
“是嘛~”
嘴裡應著,李學武已經往出走了。
可能是想著早上那會兒,跟著李學武與閆解成相遇,於麗總有些不舒服。
所以這會兒李學武出門,她並沒有跟著,而是轉身回屋去收拾去了。
前院兒人多,不適合談話。
那位尹書記周日來,一定是撲奔李學武來談事情的。
所以於麗也沒白跑一趟,先收拾了後院,給李學武兩人談話做準備。
李學武還以為趙師傅會和二爺往哪兒談呢,沒想他回家的時候正看見二爺從大門外往回走。
“人走了?”
“走了,說是這邊也有朋友,想去轉轉”
二爺在垂花門外回了李學武一句,見他要往家走,便指了指西院兒方向。
李學武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便進了家門。
二爺現在看見李學武就想到偷雞得逞的小狐狸。
剛才那位老相識可是好把他埋怨一番,說是沒這麼坑人的。
其實二爺也委屈著呢,誰能想到這小子有這麼大的能量啊。
趙幼寬也是覺得委屈,剛才在大門外就虛著聲音跟二爺打聽了這位東家的身份。
二爺倒也沒想著隱瞞,因為這個瞞不住的。
“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複雜,他就是軋鋼廠保衛處的副處長,也是東城分局的副處長”
在瞪大了眼珠子的趙幼寬的注視下,二爺很是隨意地說道:“放心,他說一百塊,絕對給你一百塊”。
“您快彆說了!”
趙幼寬都快哭了,虛打了二爺一巴掌,道:“你管這叫不複雜?”
說著話用手指了指院裡,又想到什麼趕緊收了回來。
一臉後怕地說道:“他這麼年輕,就得那位這麼看重,你快醒醒吧,看看你都說了什麼!”
葉二爺也是有借著李學武的身份抬高自己身份的意思。
要不怎麼說那個年代活著過來的,都沒有一個好餅呢。
“最少半個月!”
趙幼寬現在不想搭理這個老混蛋了,什麼特麼狗屁老相識。
老相見老相,背後給一槍。
葉繼祖這王八蛋是正麵給自己一槍啊。
“這個活兒最少半個月啊!”
當著葉二爺的麵兒,趙幼寬很是無奈地說道:“我現在得趕緊回家練練手藝去了”。
二爺見老相識再也不提錢,也是輕笑了一聲,眯著眼睛送走了他才進了院。
李學武倒是信任著二爺呢,再說了,還有於麗呢。
要說讓於麗監工,她乾不來這個。
她都沒見過裝表的活兒,怎麼監工。
但她能監視,從明天開始,這副字就不會出了她的視線。
隻要李學武不在家,那她就得緊來著這邊。
她現在倒是不在乎彆人說什麼了,一個是閆解成先挑破了膿包。
二一個是李家老太太給了於麗莫大的信心。
“姑父,剛有點兒事兒忙來著”
李學武一進屋便見尹滿倉正跟李順坐在八仙桌邊說話。
尹滿倉笑著擺擺手,道:“沒事兒,就是走親戚,你該忙忙你的,咱們得空兒再說話就好”。
“上午沒事兒了”
李學武看見屋裡窗戶底下的幾塊兒肉,便笑著說道:“那麼遠的路,拎它乾啥”。
尹滿倉看了李順一眼,笑道:“又不是給你的,哈哈哈”。
看見兒子和親家開著玩笑,李順也是露了微笑。
“現在事情多,有時候我也是抓不著他的影兒”
這是李順給尹滿倉解釋李學武過來晚的原因呢,他想的是不能在親家麵前失禮。
可尹滿倉卻是不敢跟這位侄兒小子挑理的。
“應該的,應該的”
尹滿倉嘴裡應著,看著李學武的表情也是笑嗬嗬的。
“現在學武的乾部越做越大,那忙是應該的”。
李學武端了方桌上的茶壺,給尹滿倉和父親的杯子裡填了茶水。
“去看尹群了嗎?”
“看了”
尹滿倉笑了笑,道:“我去得早,那會兒他們正晨練呢,也沒顧得上說話”。
“您每次來都急匆匆的,去他單位找他,沒事兒的”
李學武說的是尹滿倉每次來都是遠遠地看著尹群的事兒。
尹群是獨生子,可能是兄弟少的原因,李學武看著倒是個沉默孤僻的性格。
尹滿倉也是對這個兒子多有愛護,每次來都要去看的。
可看也就遠遠的看,他想的是讓這個兒子多見見世麵,早點兒獨立和長大呢。
再一個,也不知道是聽誰說的,尹滿倉可能把警犬訓練基地當成保密單位了。
“嗨,又不是看不著”
尹滿倉笑著說道:“看著倒是比以前壯實多了,精神多了”。
依著李學武這樣的關係,尹滿倉要是想著兒子出人頭地,早就請托了。
可一直讓尹群在警犬隊那邊喂狗,想的就是平安是福。
李學武也明白尹滿倉的意思,所以這次選調,也沒有特彆關照尹群,還是留在了警犬小隊。
尹群可能也是沒覺得家裡跟李學武的關係如何,倒是比趙雅軍還低調。
“走吧,上後院待一會兒去”
李學武跟尹滿倉說了一句,又對著母親說道:“我一會兒讓於麗送魚過來,中午好飯了我們再過來”。
劉茵站在廚房這兒,正想著親家來了準備夥食呢。
聽見兒子一說,便跟尹滿倉說道:“他姑父,跟學武去後院兒坐坐,那邊消停,今天正好他爸在,你們多喝點兒”。
李家的客廳也是廚房,就那麼一口做飯的鍋,要是開了火,這客廳就沒法兒待客了。
所以這會兒李學武請尹滿倉去後院兒也是正常的。
知道兒子跟親家有工作要說,李順並沒有跟著去,送了兩人出來便又回去了。
尹滿倉跟著李學武往後院兒走,看著院裡的生活,羨慕地說道:“還是城裡人生活自在些”。
這話說的是城裡人有周日可以休息呢。
“事兒也不少”
李學武看了一眼賈家的方向,剛才好像看到一個身影閃進門去了。
剛才跟尹滿倉說著話,也沒大注意是誰,看著不像是秦淮茹。
“一周忙六天,家裡的事兒就都堆到這一天解決了,有時候比上班還累呢,嗬嗬嗬”
“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尹滿倉笑道:“多少人想著城裡生活,羨慕著城裡生活呢!”。
這話算是說到秦京茹的心坎兒裡了。
剛才李學武沒眼花,他看見的確實不是秦淮茹。
要不怎麼說他眼睛帶電呢,雖然都是一樣的身材,可剛才這個閃進門的身影腰更細呢。
秦京茹也是被李學武嚇了一跳,看著他從院裡經過,還以為出去了呢。
沒想到她出門的這一會兒,那個讓她有些怕的人又回來了。
“你乾嘛呢?”
秦淮茹看著妹妹鬼鬼祟祟地趴著門上的玻璃往外麵看,便在後麵問了一句。
“嚇!姐!”
秦京茹剛被李學武嚇了一跳,這會兒又被自己姐姐嚇了一跳。
她這會兒半蹲在門口,小臉兒緊張地看著秦淮茹說道:“你嚇死我了!”
秦淮茹翻了個白眼,往外麵看了看,見是李學武帶著人說笑著往後麵走。
“他是吃人的老虎啊,你這麼怕他乾啥?”
“他就是!”
秦京茹也是從門上的玻璃窗看見李學武進了後院兒,這才直起身子往屋中間的桌子邊上坐了。
“長的凶就算了,眼睛也凶,就跟我在山上看見的老虎一樣!”
“嗬嗬嗬”
秦淮茹往外麵看了一眼,雖然沒看見李學武,但還是想著妹妹的形容。
“哪有你說的那麼可怕,他人不錯著呢”
賈張氏坐在桌子邊,吊著眼睛看不上秦淮茹這個妹妹。
上次跟傻柱鬨的那麼一出兒,可是給賈張氏煩壞了。
怎麼能放人鴿子呢,關鍵是她連傻柱的禮都收了。
“反正我不想見他”
秦京茹抿了抿嘴,撇了一下說道:“看著就不是好人”。
“你好!”
秦淮茹嗔怪著瞪了妹妹一眼,問道:“不想見他還叭叭地往這兒跑啥?”
秦京茹挑著眉毛強嘴道:“我是來看你啊!”
賈張氏眯著眼睛橫了秦京茹一眼,道:“跟傻柱鬨的不歡而散,現在又說這個不是好人,合著我們院裡人就都不合你心思?”
“嘖嘖嘖~”
說完也不等秦京茹回答,上眼皮一耷拉,邊補著手裡的襪子邊說道:“不想吃鄉下的苦,又沒有進城的福”。
秦京茹被賈張氏的話說的一梗脖子。
“誰說我進不了城啊?我這不是進來了嘛!”
看著這小丫頭晃著脖子拉硬,賈張氏“嗬嗬”一笑,道:“進來了又能怎麼樣?還不是顛顛兒的回去?”
“誰說我要回去的!”
秦京茹也是禁不住激,這會兒瞪著眼睛道:“這次來我還就不回去了!”
“怎麼,你要跟傻柱再續前緣?”
賈張氏用針劃了劃腦袋,看著秦京茹道:“我就是說你,五馬倒六羊地窮折騰,那傻柱多好啊!”
“是啊!”
秦淮茹也是忙了一早上了,秦京茹大早上的就來了,她都沒倒出空兒來問問情況呢。
這會兒見著婆婆說了,便敲著邊鼓道:“你說傻柱要房子有房子,那房子還是這院裡最好的房子”。
她也是為了自己妹妹好,跟傻柱相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最清楚傻柱是個什麼性子。
要是妹妹好好過日子,生活準比自己家的好。
“人傻柱就是玩兒心重,還挑模樣,不然能輪到你?”
“我才不跟那小摳兒過呢!”
秦京茹眼睛往後院看了一眼,道:“我要在城裡站住腳,找個更好的”。
“怎麼站?”
賈張氏這會兒聽出不對來了,這小妮子是要賴在她們家不走了咋地。
雖然現在秦淮茹掙得多了,可也沒有多養一個閒人的地步。
因為她們家有她一個閒人就夠難過的了,要是再來這麼一位,還不得月月光啊。
“我跟你說啊,串門我不擋著,可要是常住,家裡可沒地方”
這倒不是賈張氏推脫,秦京茹每次來,都是棒梗回裡屋跟她們擠著。
一天兩天的行,三天五天的也能對付,可這不能當日子過啊。
見賈張氏話說的直白,秦京茹扁著嘴偷偷瞪了賈張氏一眼,隨即對著自己姐姐說道:“姐~”
“叫姐也沒用!”
秦淮茹算是看清楚自己妹妹是個什麼脾性了,這是站在這山望著那山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