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元鬆看著幾位老人說道:“回來問問你們的兒女,軋鋼廠有沒有組織大家學習這種製度”。
一眾人現在聽到原來事情出在自己在廠裡上班的家人身上,人家早把方法教給大家了,是家人沒有帶回來。
哎呀,現在輪到他們愧疚了,怎麼能這麼埋怨領導呢。
楊元鬆就是要讓大家把怨氣散出來,重新建立信任,現在再有了這種愧疚感,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昨晚保衛處一直都在以演練的名義做警示和救援準備”
楊元鬆很是懇切地說道:“更是在地震發生的第一時間進行了救援工作”。
“軋鋼廠是咱們的大家,可工人的家也是咱們的小家”
這會兒聽見書記富有感情的話語,大家都沉默了下來。
“在確定軋鋼廠恢複運行後,除了留守在軋鋼廠處理最後問題的李懷德副廠長,所有的領導班子成員都出來看望咱們工人家屬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院門口和周圍慢慢擠進來不少周圍的鄰居。
聽書軋鋼廠的書記在這邊,便都來看。
在一聽說書記正在做解釋工作,來的人更多了。
楊元鬆看了看院裡擠滿的工人家屬,懇切地說道:“廠保衛更是出動了幾百人來這邊支援,機關和相關部門也參與了其中”。
“請大家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不會忘了軋鋼廠的老工人,也不會置工人的生命於不顧,大家多多理解,謝謝”
“都聽見了嘛!”
站在書記跟前兒的老頭兒對著街坊四鄰喊道:“不要再亂傳閒話兒了,該上班上班,該上學上學,書記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咱們大院兒第一個支持!”
“支持!”
“支持!”
……
楊元鬆和周圍的工人家屬握了握手,將秘書遞過來的牛羊肉送到了受傷人員的手中。
雖然這牛羊肉隻有那麼小小的一塊兒,在這個時候卻是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誰說軋鋼廠領導不管事兒的,誰說軋鋼廠領導草菅人命的,這不是胡謅嘛!
看看,這還給受傷的送肉呢!
得了肉的當然說軋鋼廠的好,沒得著肉的也不眼氣。
畢竟誰也不想拿自己受傷來換那二兩肉。
再一個,現在大家的心都是熱乎乎的,都怨自己家人沒有把先進的經驗帶回來,出了事兒還能得到領導們的慰問,還想怎麼著。
在圍觀的這些人眼中,講話的楊書記就是好領導,他所提到的李懷德也是好領導。
至於最先提出示警和實施救援的李學武,那保衛處之虎還能錯得了!
現在大家對這個“虎”的名號倒是不覺的害怕了,更是敬佩和尊重。
要是保衛處、軋鋼廠,再多出幾個這樣的好老虎,那他們也有保障了不是。
送走了一眾來慰問的領導,這院裡的聲音並沒有低下去。
後來的跟先來的打聽著,先來的跟後來吹噓著。
不過這麼多人在這兒呢,從這裡傳出去的消息就準確了很多。
包括軋鋼廠李學武是怎麼預警消息的,廠領導是怎麼合理處置的,事情發生後是怎麼開展救援的。
大家可都是見了實打實的慰問,那領導是怎麼慰問的就不用說了。
跟著楊元鬆走出來的鄧之望很是佩服地看了看前麵走著的、跟群眾們打招呼的書記。
如果讓她說,她也能說出一番不一樣的話來,也能達到平息謠言的效果,可終究是不敢保證比書記處理的好。
這種把自己放到群眾中去,聽取大家的發言,在解釋中反駁,在反駁中感動。
這種功力還是值得跟在後麵這些領導乾部們學習的。
每個人有每個人做事和處理事情的方法,楊書記今天算是給這些人上了一課。
尤其是最先走進去粗暴地訓斥的薑秘書,更是知道自己哪裡不對了。
楊元鬆一行走的很廣,因為城裡終究是要比城外的交通便利些。
就算是走在胡同裡,這邊也多是有著石板路的。
由著薑秘書指引著,大家又走進了一處胡同。
一進這胡同來就讓眾人感覺到了不一樣。
不僅僅是胡同裡乾淨整潔的環境,也不僅僅是這邊的房屋比彆處光亮。
是人,是人的精氣神。
從這胡同裡走出來的,或者進去的人都帶著一種優越感。
等他們走進一處大四合院的門廳才知道原委。
“感情兒!你也不瞅瞅我們院裡住著的都是誰!”
這會兒賈張氏正坐在門房的炕上縫著鞋幫兒。
手裡的針線不停,這噴著唾沫星子的嘴也沒停。
“不說我們家淮茹,就說三大爺,那是人民教師啊,覺悟高不高?”
賈張氏看了看後院兒方向說道:“全家除了不聽話跑回來的閆解放砸折了腿,就沒一個受傷的!”
“可不是咋地!”
老七媳婦兒晃了晃眼珠子說道:“你說多邪性了啊,心眼子不正那個,真倒黴啊!”
“你才知道啊!”
賈張氏撇撇嘴,道:“那一大爺還是怎麼商量才把你們勸出來的?”
“我們那不也是聽了話了嘛!”
老七媳婦兒這會兒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反駁道:“可你家小當不也受了傷嘛”。
“那能一樣嘛!”
賈張氏瞪著眼睛說道:“我們可是聽話了在西院兒蹲了一宿,小當的頭磕破了純是孩子們亂跑!”
她現在正吹噓呢,哪裡會承認自己沒看住孩子。
“再說一大爺,那是廠裡的八級工,有覺悟呢,你再看看後院兒的劉海中,呸!”
賈張氏幸災樂禍的表情下全是鄙視。
“昨晚就屬他跳的歡,就是不出來躲,結果怎麼樣?一瓦塊就撂倒了,現在還在家躺著呢!”
“嘿,可不是咋地!”
老七媳婦兒見不說她了,又活了。
“二大媽在門口兒這兒說的話可難聽,沒想到全應在他們家身上了”
“哈哈哈哈!”
這些婦女老太太們可不就是每天拿家不長裡不短這麼點兒事兒混日子嘛。
這會兒說到二大爺,全都笑了出來。
也都忘了自己是怎麼不情願地被轉移的,也忘了當時自己是怎麼抱怨的了。
站在門口的楊元鬆聽見這些話也是微微扯了扯嘴角。
他也是沒想到轉到這院兒來了,想要走吧,他卻是帶頭的,大家夥兒都看著呢。
可要進去吧,這裡麵說的話可都是著三不著兩的婦女們,他怎麼說。
想到鄧之望在後麵呢,就想轉身叫鄧副廠長出麵慰問一下,他去後院看看劉海中去。
可這會兒門房裡又說到了李學武,讓一眾人的腳步又都停了下來。
“最應該說的就是李副處長了!”
“對對,說說”
這裡也有街坊來的老太太,聽見賈張氏說的玄乎,就想聽聽這地震是怎麼掐算的。
“嗬嗬,那是人精啊!”
賈張氏看了周圍一眼,撇著嘴說道:“西院回收站竄出來一大堆耗子,院裡的馬不進棚圈,就能算出要地震,精不精?!”
“精,精!”
這會兒彆的院兒的老太太都瞪大了眼睛,滿眼好奇地看著賈張氏,嘴裡更是重複著賈張氏的問題。
站在門外的一眾人臉上也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有的人在心裡更是肯定了這個回答。
“你們想想,那李副處長從小在這院兒裡哪兒吃過虧,他說的話我們還能不信?”
“嗯,確實”
老七媳婦點點頭,說道:“我一看他就害怕,平時笑嗬嗬的,可嚇人”。
“你可說呢!”
賈張氏就像講故事似的,擺著手說道:“哢哢哢三槍,全都老實聽他的話,讓你乾啥你就乾啥”。
“還開槍了?”
街坊老太太震驚地看著賈張氏,不知這怎麼說著說著就開槍了。
“可不是,真開槍了,昨晚黑,槍火老亮了”
老七媳婦兒見老太太不信,比劃著李學武怎麼開的槍。
賈張氏撇撇嘴道:“那個時候,院裡亂哄哄的,天上又下著雪,刮著冒煙兒風,不震懾住,誰能聽他的話”。
“唉,還真是托了他的福”
有明白事理兒的點頭道:“昨晚那亂的,誰踩的我都不知道,差點兒把我踩死”。
這婦女心有餘悸地說道:“可真給我嚇壞了,聽見槍響大家都不動地方了,我這才爬起來”。
“唉,你還說呢,看看後院兒聾老太太”
賈張氏挑了挑眉毛,道:“跟雨水一起走的,要不是雨水個子高,扶著她站穩了,說不定就踩底下了”。
“還是你們院兒好啊!”
這老太太羨慕地看了看炕上這些人說道:“我們院兒都跟睜眼瞎子似的,在院裡亂跑,好些個都跟醫院躺著呢”。
“好心不一定有人知”
賈張氏撇撇嘴,道:“又是提醒的,又是拿出倉庫的,誰說他好兒了,等出了事兒了,他是第一個出來救援的,也是穩定局麵的,誰又能記著他的好兒多久”。
“至少我記得”
老七媳婦兒正色地說道:“我們家大衣櫃就在床邊上,今早我們回去的時候正跟我那位置上砸著呢”。
聽見老七媳婦兒的話,這屋裡人都陷入了沉默。
楊元鬆提了一口氣,邁著步子進了大院兒。
這會兒賈張氏見著有人進來,趕緊下了炕,嘴裡更是喊道:“你們是哪兒的?找誰?”
楊元鬆看了門房的窗戶一眼,笑著看了看屋裡人往院裡走去。
“哎!……”
賈張氏還要再喊,卻是瞧見這禿嚕禿嚕進來的可不老少,都是乾部裝,就止住了話音。
等走在後麵的秘書陪著鄧之望進了門房,大家這才知道是誰來了。
楊元鬆帶著幾人進了外院兒,看了一眼通往西院的屏門,轉身往垂花門裡走去。
這會兒一進門便看見昨晚兵荒馬亂的痕跡了。
倒了的破桌子,碎了的醬缸醬壇子,屋頂掉下來的碎瓦。
院裡人早上急著上班,還沒來的急收拾呢。
這在家的婦女們哪有那個力氣,隻是把屋裡的灰塵擦了就夠忙活的了。
賈張氏沒在家收拾而是在門房,那是因為她今天值班,得看著大門呢。
其餘院裡人哪裡有那個閒工夫,也就老七家的懶媳婦兒有那個閒心。
“你們這是……?”
“哦,這是軋鋼廠黨組楊書記”
薑秘書先一步走過來,給問話的人介紹了一下。
“是楊書記啊!”
閆富貴握住了楊元鬆的手笑著說道:“我是咱們廠小學的教師,閆富貴,我大兒子是咱們廠的汽車教員”。
“閆老師你好啊!”
楊元鬆看了看閆富貴的麵相,這還沒到退休的年齡吧?
閆富貴也是看出了楊書記的疑問,尷尬地點了點自己的腦袋說道:“腦出血,請著假呢”。
“哦呦!這次有沒有事兒啊?”
楊元鬆再次打量了一下閆富貴的狀況,確實不大好。
能好嘛,本來腦子就有問題,又是一宿沒睡,兒子不聽話,腿又砸折了。
他現在也就是還有個念想撐著,不然早倒了。
“我倒是還好”
閆富貴苦笑著說道:“屋裡床倒了,兒子腿砸折了,其他的器具損失都是小的了”。
“是嘛!”
其實楊元鬆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就是剛才在門口聽見的,幾個婦女說的他了。
這會兒裝作不知情地安慰道:“人活著就好啊,我看你這精神狀態還好啊”。
“不好能咋地”
閆富貴無奈地說道:“我是這院兒裡的管事兒,跟咱們廠的易忠海和劉海中一樣”。
說著話還看了看院裡的淩亂,道:“正好我生病在家,能支應的,就做點兒力所能及的”。
“向前看”
楊元鬆還要去看受傷的,便安慰了一句,轉身從身後的秘書手中接過一條羊肉遞給了閆富貴。
“感謝你在這場地震中幫助了更多的群眾,也對你兒子受傷表示慰問”
“謝謝,謝謝”
閆富貴感激地接過羊肉,一個勁兒地道著謝。
“好好”
楊元鬆指了指後麵問道:“軋鋼廠的工人家屬還都有誰家啊,我們想去看看”。
“有呢,有呢,多著呢”
閆富貴轉身將肉交給了大兒媳婦兒,手指著對麵的房子說道:“我們家就不說了,對麵兒就是李學武,也就是保衛處副處長李學武父親的家”。
“哦!”
楊元鬆點點頭,轉身看了一眼,可這會兒屋裡卻是沒有人。
閆富貴指了指後麵說道:“家裡就老人和孩子在,都在他後院兒的房子呢”。
邊帶著楊元鬆往後麵走邊指著院裡的房子給介紹著這院裡住著的軋鋼廠的工人家。
每到一家,楊元鬆都會主動慰問幾句,家裡有困難的,或者是房屋器具受損、人員受傷的,都會送一條肉過去。
這自然收獲了一路的感謝。
在介紹了秦淮茹家,何雨柱家,又看望了一大媽以後,眾人往後院兒走來。
從右往左,閆富貴先說了劉海中的家,也介紹了今早劉海中受傷和李學武父親給治療的情況。
見著領導進來,二大媽就已經聽見了,這會兒正站在門口迎著。
等楊元鬆進屋,便瞧見腦袋上頭發被剔了,包紮著白紗布的劉海中。
其實這二大爺在廠裡也算是個“名人”呢,七級工,不多見。
這個時候你要說四級不難,那是可以,但你要說六級往上,那就是生產主力了,都是帶徒弟的好手兒。
有厲害的考到七級,那可真是一人養全家。
那你要是不小心考到了八級,好了,你就是這個廠裡的傳說了。
要不怎麼說一大爺威望高呢,不是人家掙錢多,那是人家手藝好。
這個院裡可都是工人,你看看你,三級混了一輩子,人家半輩子八級!
不說彆的,一大爺在廠裡的夥食都跟彆人是不同的。
八級工的夥食標準要高,怎麼個高法,自己問去。
“楊書記!”
“海中同誌,還好啊!”
“楊書記……”
劉海中這會兒感動的都要哭了,躺在床上就要起來,卻是被楊元鬆按了下去。
“好好養傷!”
楊元鬆接了二大媽送過來的板凳坐在了床邊,其餘的領導則是有的坐,有的站。
“地震是突發狀況,誰也是沒想到的”
楊元鬆拍了拍劉海中的胳膊,安慰道:“你是工人裡的技術能手,這個時候更應該給受了傷的那些工人做好榜樣啊”。
“是,謝謝領導!”
劉海中感動地點點頭,說道:“我一定好好養病,儘早回到崗位上去”。
“這麼想就對了嘛!”
楊元鬆看了看屋裡的擺設,說道:“多往好處想想,多少人在這次地震中站不起來的,又有多少人麵臨著居住問題的,你要知足啊”。
“我知足”
劉海中捂著臉,難過地說道:“我給軋鋼廠添麻煩了,我給領導添麻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