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賈璉還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順著老東西的目光瞄了一眼,便已經了然,眼眸中隱藏的冷色,一下子迸發出來。
卻很快掩去,和邢夫人一起,強行扶著賈赦回到榻上。
等賈赦再回頭,卻怎麼也找不見那個美人兒的蹤跡……
他想了半日,對著賈璉扯著嘴角一笑,雖然滲人,但是賈璉看出來了,他是在笑。
“其他人…出去,我有話,單獨,和璉兒……說……”
好容易聽見賈赦說的這句話,眾人倒也不覺得奇怪。她們都知道賈赦要死了,臨終前想要和賈璉交代幾句話,實屬正常。
換在以前,或許她們還會擔心賈赦發瘋毆打璉二爺,但是方才的景象她們都看見了,這絕對不可能了。
賈璉也笑了起來,似乎對賈赦突然對他態度好起來很是有些欣慰,隻見他說道:“沒聽見老爺的話嗎,你們都出去,院子裡麵等著老爺傳喚。”
見邢夫人下意識的忽略她自己,賈璉便對她一拜:“還請大太太成全。”
邢夫人才有些尷尬的站起來,看阿琪居然還站在屋裡不走,頓時很生氣的瞪她一眼。
本夫人都退避了,你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不聽吩咐?
賈璉回頭對她說道:“你也出去吧,門外守著便是。”
阿琪便瞅了半死不活的賈赦一眼,沒說什麼,隨著邢夫人出去,隨後就與妹妹一道,將房門看守起來。
等旁人走完,賈赦似乎精神都更好了一些,不斷的與賈璉點頭,示意賈璉近前。
賈璉也十分孝順的跪在腳蹬之前,溫和的問道:“老爺有什麼話就說吧,這裡隻有我父子二人了。”
賈赦早就忘了自己為小妾和幼子主持公道的心,他難得對賈璉的態度滿意了起來。
心說這個兒子,除了廢物些,不能領會他的心意,還總是惹他生氣之外,其實還是挺孝順的。
就是要孝順的才好,因此木呆呆的瞅著賈璉,同樣以顫顫巍巍,結結巴巴的聲音問:“那兩個丫頭,是你的人?”
若非有所領悟,賈璉或許還不明白他的意思,此時就點點頭:“是兒子新收的侍女。”
賈赦便開心起來,他就知道,這屋裡他不認識,又是賈璉帶過來的,一定是賈璉的人。
這就太好辦了。
於是便說自己的病,需要兩個得意的人看護,他看阿琪和阿沁兩個就不錯,叫賈璉自去,將兩個丫頭留下便好……賈璉費了老半天的功夫,才聽他表達出來這個意思。
“還有呢,老爺還有彆的要求嗎?一起說出來,兒子好一並承辦。”
賈璉笑著,看了一眼門窗。賈赦這屋子本就深邃,又為了不見風,遮擋的很是嚴實。
賈赦見賈璉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更是高興,為了嘉獎賈璉,還說可以將梅氏賜給他……
賈璉等了半日,見老狗嘴裡實在吐不出什麼遺言了,便笑道:“老爺這樣靠著不舒服吧,來,我扶您躺平……”
於是,果然很是貼心的將賈赦給扶著躺下。
“咦,這是什麼?”
看賈璉盯著床裡頭瞧,賈赦就也偏頭去瞧,隨即隻覺得眼前一黑,嗚嗚幾聲,便沒了動靜。
過了許久,賈璉將手裡的靠枕丟開,坐在腳蹬上,心裡暗罵晦氣。
早知道,就該早點了結了這老東西,免得今日白白被惡心一場。
過了一會兒,站起來瞧了瞧賈赦安詳的麵容,伸出拳頭,在他心口重重的錘了一下,發現確實是死的透透的了,才放心。
賈璉本以為,就算他下的了手弄死賈赦,或許也會猶豫,結果出乎自己的預料。
親眼見識過血腥殘忍畫麵的他,弄死這樣一個惡事做儘,幾無一用的老東西,竟是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本來,賈璉確實可以再忍忍,太醫都說了,再多一月,老東西保準歸西。
再有,他可以先假裝答應賈赦的要求,等回頭,找個萬無一失的機會,再來弄他。
但是賈璉忽然發現,以賈赦這樣比螞蟻還脆弱的生命,隨時隨地,都是萬無一失的機會。
於是,醞釀了一下情緒,忽然放聲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