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止清芬賜名“蘅蕪苑”。
杏簾在望賜名“浣葛山莊”。
將正樓西麵,方才沐浴之所賜名“含芳閣”,東麵飛樓賜名“綴錦閣”。此外,更有“廖鳳軒”、“藕香榭”、“紫菱洲”、“秋爽齋”等名,又有“梨花春雨”、“桐剪秋風”等四字的匾額十數個,也不勝枚舉。
又命舊有匾額也不必摘去,於是先題一絕雲:
“銜山抱水建來精,多少功夫築始成,天上人間諸景備,芳園應錫大觀名。”
元春在內,大展才思,外廊上,賈府一眾男丁則是密切關注裡麵的動向,隻等裡麵“文會”結束,便奏樂開戲。
在等候的過程中,每每裡麵有元春的題詠傳出來,除了賈政、賈璉和賈寶玉三人之外,一乾人都是爭相拍馬屁,讚歎元春的才情如何如何了得,這也是尋常相了
賈璉是身份擺在那兒,不屑為之,賈政則因為是自家女兒,不好意思稱頌。
而賈寶玉嘛,他是管窺蠡測,確認自家姐姐當真就連才情都遠超常人,心裡越發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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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見元春身邊的近侍婢女抱琴出來,因向賈政、賈璉等人行禮之後,說道:“娘娘讓璉二爺和寶二爺進去。”
對於元春的這道命令,眾人也沒覺得奇怪,隻能對賈璉和賈寶玉二人報以羨慕的目光。
誰讓人家兩個,是貴妃娘娘的弟弟呢。姐姐寵弟弟,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當然,兩府內其實還有兩個人都是元春的弟弟,賈琮和賈環。其中賈環,還是元春的親弟弟。
隻不過,元春從頭到尾都沒有過問過此二人,大家也當他兩個不存在,甚至連行宮,都沒讓他們進來。
卻說賈璉和賈寶玉在抱琴的引領下進入殿內,隻見元春高坐正中主桉,在其兩側,李紈、寶釵、黛玉、三春分列,每個人的桉前,都擺放著筆墨紙硯,一個個正低頭苦思冥想。
一眼看來,倒像是主考官,正在監考學生一般。
“拜見大姐姐。”
“寶玉……見過大姐姐……”
賈寶玉接受到的教導是,見到元春,必須稱呼“娘娘”,他之前都是這麼照辦的,隻是此時跟在賈璉身邊,被其言語所帶,倒結巴了一下。
“快免禮。”
元春從桉後走下,沐浴補妝,換了一身常服的她,愈發顯得明豔動人,不可方物。連賈璉都情不自禁的多瞅了一眼,心裡疑惑,這樣的美人,皇帝沒道理不愛才是啊。
“我素乏捷才,又不長於吟詠,今夜如此,不過是聊以塞責,不負斯園、斯景而已。
且喜家中姐妹,儘皆習過文墨,方才我已命她們隨才隻長短,各題一匾一詩。”
元春對著麵有疑惑的賈璉和賈寶玉解釋了一句,讓旁邊的鳳姐兒和尤氏二人十分不好意思。
顯然,這兩個文盲姐妹,方才定是丟了臉。
元春也不在意她們,轉而對著賈寶玉道:“此番歸家,於此園中看見你所題詠的字句,我心甚喜,可見這些年你也沒有荒廢學業,不負我自幼教導之辛苦。”
元春的誇讚,讓賈寶玉也覺得尷尬。用他父親的話來說,他也就這點本事,隻會在濃詞豔賦上作功夫,對正經學問,是狗屁不通。
總之,學業,是賈寶玉最不耐煩聽到的兩個字。但是麵對外人,特彆是還沒混熟的人,他還是不會張揚自己的個性的,因此乖乖的點頭。
元春可不知道這些內情,因為賈母和王夫人進宮之後,對她說的,都是賈寶玉的好話。什麼長得俊秀,生的可愛,人也聽話之類的。
“因園中我所極愛者有四處,一是瀟湘館,二是蘅蕪苑,三乃浣葛山莊,四為怡紅院。
今日既逢此會,你便作蘅蕪苑,與怡紅院兩處吧。不限韻律,隻要五言律即可。”
聽到元春讓他作詩,賈寶玉也鬆了口氣。因為這幾處也是他最愛的,早就暗暗做過不少題詠,如今要作兩首交差,也不算難事,於是躬身應下。
元春又看向賈璉。
賈璉早在聽見元春提出四處地方,卻隻讓賈寶玉作兩處,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於是立馬對著元春拱手拜道:“大姐姐是知道我的,我是俗人、粗人一個,隻喜歡舞刀弄槍,不像寶兄弟文雅,能吟會賦,大姐姐還是莫要難為我了。”
元春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就被賈璉給拒絕了,一愣之下,不由笑了起來。
“璉兄弟卻是自謙太過了。你說你好武,我是相信的,但要是說你不能吟詩作賦,我卻是不信,相信不隻是我,在場的人,又有誰能信呢?”
元春一擺手,被她指向的人,都配合的笑了起來。
“當日太子彆府,璉兄弟一首‘蝶念花’,一曲‘相思令’,可謂儘顯風流,如今怎麼反倒推辭起來?哦,我知道了,許是璉兄弟隻好寫八千裡山河之廣闊,人世人倫之至情,對於此一園一景之題詠,不屑為之罷了。”
元春笑眯眯的說道,看她的樣子,是不準備輕易放過賈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