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這麼久,她哪裡還摸不清楚賈璉的習性?雖然將舊時的毛病大半根去,卻唯獨這愛色的毛病,一點沒改不說,有時甚至猶有過之。
特彆是對於萬中無一的絕色,更是差不多秉持著多多益善的態度!
這往往令她既安慰又暗惱。
惱是美人太多了,她的恩寵自然就少了。安慰則是,到底不用因為一些臟的臭的東西都與自己並列,徒犯惡心。
因此,賈璉放著薑雲這等美人不為所動,多少還是令鳳姐兒高看一等的。在鳳姐兒眼裡,這種不知道服侍過多少臟男人的女人,賜給下人就正好。
話說回來,賈璉也不過是略覺可惜而已,自無什麼後悔之意,畢竟他身邊聚集的美人太多了,冰清玉潔的,活潑俏麗的,身段絕美的,容貌世所罕見的,各式美人,應有儘有。
不獨缺一個薑雲也。
“侯爺好生偏心。”
剛進屋,就被一個柔軟至極的身子依偎上來,開口便是撒嬌。
賈璉無奈一笑,這個沉盼兒,在外人麵前,特彆是鳳姐兒麵前,端莊雅致的不行,一旦沒有外人在,就開始發嗲,好多時候賈璉都覺得過分了。
“果然在侯爺心裡,青衣姐姐才是第一的。所以今兒這樣重要的日子,就隻讓她一個人上,把我們三個都拋在一邊了。”
沉盼兒也不敢私自從梨香院跑出去找賈璉,所以一旦逮到機會,自是將積攢的話都傾倒出來。
“不是早就與你解釋過了,今兒非比尋常。讓她上,自是有讓她上的原因。
哼,若是讓你上,以你如今這副騷樣,保證被貴妃娘娘賞你一頓好板子吃!”
被賈璉當著幾個好姐妹的麵這樣罵,沉盼兒露出十分委屈的模樣,忽然退開一步,麵容一版,腳一正,手一端,道:“侯爺要的是這樣的盼兒嗎?演端莊優雅,人家也會嘛,你瞧瞧,我比她差哪了?”
彆說,這妮子端正起來,還真是宛若變了一個人?賈璉側目間,這才想起,人家在揚州能夠成為頭號舞姬,單是出場費就是一百五六十兩銀子,自不是靠媚浪可以得來。
連萬綺雲和魏詩詩二女,也是對沉盼兒這般收放自如的手段,佩服的五體投地。
難怪她們怎麼想法都無法得到賈璉更多的關注,但是沉盼兒卻可以憑借低於顧青衣的容貌才情,在賈璉麵前壓過對方一頭。
顧青衣最是瞧不得沉盼兒在她麵前發浪,因此見得機會,便手持玉簫,與賈璉恭聲回說要下去準備,然後就離開了此間。
顧青衣一走,沉盼兒更是無所忌憚,又恢複神態挽著賈璉的胳膊道:“青衣姐姐得以在前麵獻藝,可是奴家也是拉著綺雲姐姐和詩詩妹妹她們排演了舞蹈的,既然侯爺不讓展示給娘娘看,不如我們跳給侯爺瞧瞧如何?也算不白費了我們的功夫……”
見沉盼兒目光期待的看著他,賈璉也不好意思拒絕。
本來他早就提醒過沉盼兒四女,讓她們提前排練幾個清雅脫俗的節目,以便在元春省親的時候,選一個作為特彆節目讓元春觀賞。
以達到,當初收買黛玉那般,讓她們四人在元春麵前露露麵,加固她們的根基。
但是臨了賈璉改變主意,隻讓顧青衣一人露麵,其中固然有些必要的考慮,但是在沉盼兒等人看來,畢竟還是不公平的。
於是點了點頭。
沉盼兒等人便高興起來,她們連衣裳都是早就換好了,臨了卻道:“哎呀,我們編舞的時候是四個人的,如今青衣姐姐不在,可怎麼好?”
一個完整的舞蹈,若要突然少一個人,自然需要調整。可是眼下賈璉明顯忙裡偷閒,哪裡有時間給她們矯正。
以歌喉成名的金陵名妓萬綺雲道:“薑雲姐姐斬獲過第一花魁的名號,才藝不比我們差,之前我們排舞的時候,她也常在一邊指導的。如今青衣妹妹不在,何不請她來替?”
沉盼兒眼睛一亮,看向賈璉。
賈璉不置可否,他從沒規定,下人不可以研習聲樂舞蹈。賈璉可是想要豐富賈府的文娛文化的,要是可能的話,他甚至想要所有賈家的丫鬟和年輕媳婦們,個個能歌善舞!
不然,他也就不會建議秦可卿向沉盼兒學舞了。據傳,這兩個女子相處的還很融洽。
前幾天,秦可卿悄悄與他說,她快要學成一支了,預備跳給他看……
“我還是算了吧,我的身份……”
薑雲被拉進來,仍舊還是推阻的狀態。
“薑雲姐姐你就彆推辭了,你之前不是也和我們一起編曲排舞的嗎?侯爺又不是苛刻之人,你擔心什麼呢?”沉盼兒一下戳破薑雲的顧慮,如此勸道。
薑雲見沉盼兒將她出賣了,也不敢再狡辯,隻是有些忐忑的瞅了上首端坐的賈璉一眼。
“你若是能,就幫她們補一個缺。跳的好,本侯有賞。”
賈璉雖然沒打探昭兒夫妻二人之間的感情問題,但是想來以昭兒那沒出息的樣子,得此等美人,必是愛若珍寶。
他又跟隨自己多年,在府中地位有,銀錢也足夠興家。因此,這薑雲即便從姨太太,淪落為下人,隻怕日子也過得比以前還要舒心。如此,她很珍視這個身份,輕易不敢越雷池也就好理解了。
看賈璉當真不以為忤,薑雲方鬆了一口氣,盈盈一拜道:“既然侯爺有命,奴婢,奴婢隻能勉力一試了……”
於是沉盼兒三人隻待薑雲換了一身舞裳,便就在這後台內室,默然演舞起來。
儘管隻是沉盼兒等人按照賈璉的要求,排演的文雅舞曲,也未有樂班伴樂,但是得益於此四女高超的容貌和技藝,以及一個比一個動人的舞姿,卻也是一場唯美的視覺盛宴。
忽聞得外頭蕭聲傳來,盈盈舞動的美人們自是都明白,顧青衣出場了。
於是沉盼兒在嫉妒等種種情緒之下,竟是舞也顧不得了,借著一個假摔,翻落在賈璉懷裡。
其他三人也不知道沉盼兒用意,隻能勉強收攏為三人共舞,然後在眼睜睜看著沉盼兒在賈璉懷裡嬉戲的情況下,結束了舞姿。
因場地本來不寬裕,三人結束之後,還是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沉盼兒在賈璉懷裡作亂。
忽見沉盼兒湊到賈璉耳邊,不知耳語了什麼,然後就回頭與她們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青衣姐姐可是在向貴妃娘娘展示高超的蕭技呢,咱們也不能落下,也得讓侯爺見識見識我們的,方不讓他小瞧了去呢。”
萬、魏二人早就唯沉盼兒馬首是瞻,此時見她故技重施挑起了賈璉的意趣,哪裡會不樂意配合,都依偎了過去,一左一右跪在地上先與賈璉按揉起腿腳來。
於是,整個更衣內室,就剩薑雲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這種情況,傻子也知道接下來必有一些風月雅事發生。唯她身份尷尬,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進?當初昭兒將她捉來獻給賈璉,她就被賈璉給拒了,此時如何敢自取其辱?
退?
她是見過不少荒淫男子的,這個時候若是邪欲不得滿足,隻恐遭受遷怒,自是不敢退。
忽見賈璉將手從沉盼兒胸前拿開,對著她隨意的一揮手,然後就順勢撈起年紀最小,模樣身段卻異常圓潤豐翹的魏詩詩,與沉盼兒一道依偎於懷中親昵。
她如蒙大赦,連忙福了一禮,然後轉身跑出內室,至房門後方倚柱輕撫心口,以示慶幸。
待心情平複,又忍不住側耳傾聽裡麵的動靜,卻是除了些許瑣碎之音,旁者也聽不出來什麼,心裡又悵然若失。
隨即精神一正,暗自告戒自己一番,悄然轉入側室,將仆婦的衣裳換回,而後就趕忙重新回到崗位,儘職儘責的警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