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大觀樓下,一身錦裙的顧青衣抱著古琴迤邐而來,不知驚豔了多少人。
此間唯一的男子賈寶玉,早已目瞪口呆,眼睛直乎乎的,下巴久久不能合上。
他之前其實是見過顧青衣的,本來就覺得是世所罕見的絕色。在他眼中,顧是可以與侄兒媳婦秦可卿比肩的大美人,卻又與秦呈現出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
這樣的美人,今夜卻一身清麗華美的裝扮,抱著一把古琴,迎著月華與眾人的目光盈盈走來,宛若夢中所見過的,最無情的仙子一般。
顧青衣走到庭院正中,也沒有行跪拜大禮,而隻是對著廊廳上的元春欠了欠身。
元春也沒有見責之意,她也是擅琴、愛琴之人,自然不會認為對方是對她無禮,因此將她打量一眼,笑問:“本宮看你抱琴而來,莫非你的琴藝,也和你的弄蕭造詣一般高絕?”
“在娘娘麵前,不敢言高絕二字。奴家雖然進府不久,卻也知道娘娘於琴道上的造詣高深,非凡俗之輩可以比擬。
奴家受鎮遠侯所托,今夜特為娘娘獻藝而來,因此鬥膽獻上一曲,請娘娘指正一二。”
顧青衣聲音清晰悠揚,一如她的蕭聲一般動聽。難得的是,麵對她,言辭既無諂媚之態,也無謙卑之色,竟是平雅之至。
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位無可挑剔的絕色美人,元春無形之中,不由得也對其更生幾分賞識之意,於是點頭道:“既如此,伱便與我彈奏一曲罷。”
顧青衣聞言再次欠身一禮,道了一個“是”,然後轉身走上當庭早已搭建好的矮台,將古琴“殘月”至於案上,繞在其後盤腿坐下,略作停歇之後,方緩緩抬手,撥弄琴弦。
顧青衣的琴簫絕技,是江南數不儘的名人文士所共稱的,即便有因為她是絕色美人的原因加持,卻也足以證明,其琴藝之高超。
這一點,從顧青衣彈奏第一個音節出來之後,元春便已然清晰的感受到了。
原本還疑心對方隻是投其所好的元春,立馬屏氣凝神,聆聽鬆風。
未及,元春心中不由越發感慨,此女不但模樣絕塵,連琴、簫二技,也是如此登峰造極,當真令人罕異。
她自認自己琴藝亦是不俗,連太後都深為誇讚,言說宮中的琴師,大多也不如她。
但在此時看來,這女子,竟是比她的造詣,更勝一籌。
心中也很感激家裡,感激賈璉等人準備這樣的節目,不但十分用心,而且還讓她意識到,在琴之一道的研習上,一山還有一山高,她遠沒有到極致。
一曲奏罷,元春再次將顧青衣喚上前來,讚許一番,而後親賜玉牌,並言道:“本宮從入宮之前,便喜弄琴,隻是入宮多年,嘗為俗事侵擾,耽誤了研習。
你既有這般造詣,往後閒暇之餘,不妨入宮多伴本宮身側,你我二人一起研習琴藝,以知音論交,萬勿推辭。”
元春這般命令一出,此間人各有所思。
對賈母等人來說,顧青衣本是無足輕重的人,能夠為元春獻藝,已是她得天之幸。
未曾想到,元春竟能如此看重,還要召她入宮相伴?
卻也不甚在意,到底不過是個藝伎出身的女子罷了。
唯有鳳姐兒皺了皺眉,暗暗想到,那四個美人本來就不知道底細,隻是目下來看還算安分。不想這個顧青衣竟得到了元春的看重,也不知道,其會不會因此而自傲,將來生出事端來!
若是如此,還要費一番心思才是。
顧青衣也未料到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突然對她表現出如此親善,縱然內心高潔如她,心裡一時也忍不住泛起一絲喜意。
她雖然不喜歡與人爭鬥,哪怕是屢屢挑釁她的沈盼兒,她也未曾真正放在心上。
因為她知道,沈盼兒並非天生如此媚浪,那不過是固寵的手段而已。卻也不知道,這種手段到底能維係多少年月,不知賈璉,何時會覺得煩膩無味,因此不屑為之。
但她又不是蠢人,知道既入高門,若無倚仗,早晚為人魚肉。
賈璉對她們的喜愛,賈璉本身的的精明強乾,自然可算是倚仗。但是單純的倚仗賈璉,隻會給她們惹來更多嫉妒的目光,也未知福禍。
而元春,無疑是整個賈家,除了賈璉之外,最有權威的人物。
彆的不說,隻今日這一句話,便足以影響到她在賈府的地位,令所有對她心懷妒忌和想要欺負她的人,三思而行。
念及此,顧青衣也不得委身跪下,鄭重的叩謝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