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前不久高務實收到皇帝的詔令準備回京述職,沉一貫又得知皇後娘娘即將生產的消息,為了防止最壞的局麵發生,沉一貫在試探了趙誌皋的心意之後,終於決定必須行動起來。
於是,便有了這次湯陰伏擊。隻是沉一貫千算萬算也沒料到,哪怕把各種變量都控製得誤差極小之後,居然會發生兩百騎經年悍匪完敗於不到四十騎京華保安隊這樣的咄咄怪事。
其實說穿了,這就是沉一貫自身的見識不足,亦或者整個心學派目前都有的一個大問題他們對於兵事實在太過於外行。
東平水寨這批匪徒的確都是大浪淘沙留下來的悍匪,每一個人單獨擰出來看,大概都算是“江湖好手”,如果是讓他們一對一與京華騎丁比武,騎丁們很可能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慘敗。
然而,戰陣不是比武,戰陣武藝與江湖武藝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體係。
“戰陣武藝”分馬上馬下,多用刀與矛。實際上騎射戰陣,這些在明清兩朝的武學論著中多有提及,俞龍戚虎都曾經多方論述。
它的特點是簡單直接、便於操演,而實戰時相較於個人武藝,往往更注重兵陣配合,有進無退,向前直攻,回身或起縱的攻擊動作較少。且戰陣武藝都是持有兵器的,很少有赤手空拳的戰陣武藝訓練——但摔跤除外,摔跤是必修課。
“江湖武藝”則本是源於江湖鬥毆。真正涉及到打架鬥毆的,一般都是相互有仇的,兩仇相遇必有死傷。兵器的殺傷力和拳腳相比不必多言,所以也肯定都要帶家夥。
這種情形下,自然是能抄長家夥不抄短把式,要是臉短的都沒有,那就拿暗器,實在不行拿把土都比空手強,真打起來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然而這樣一來就往往讓人陷入某種刁鑽思維,總想著出其不意,總想著破招製敵,而忽略了戰陣之下個人的力量根本無足輕重。你看似一個側身巧妙躲過了當麵一刀,可沒準正好是伸長了脖子去接另一名敵人的刀鋒。
湯陰伏擊的結果傳回京師,沉一貫先是緊張了一陣,即便當時已經是大年初二,他還是做好了迎接高務實狂風暴雨般還擊的準備。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直到開年第一個大朝,高務實與他見麵時仍然與往常一般無二,笑吟吟地絲毫不見火氣,也沒有搞笑裡藏刀、指桑罵槐那一套,看起來竟似對湯陰伏擊背後的情況毫不知情一般。
這個局麵讓沉一貫不禁有些懷疑,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高看了高務實的政治手段。也許……也許高務實這些年之所以如此順利,真的隻是靠著無與倫比的聖卷和事功,而不是因為他有多麼高明的權術?
沉一貫之所以陷入懷疑,當然不僅僅是因為高務實的反應——高務實的反應就是完全沒反應。
實際上,沉一貫有這樣的懷疑還因為他自己的確早就為一旦東窗事發做了很多準備。
比如說,雖然東平水寨的人或許已經知道他沉一貫就是背後支持他們的人,也是能給他們下令的人,但雙方之間從來沒有過任何書信交往,絕對找不到任何白紙黑字的證據。
又比如說,沉一貫為了安排原本主要活動於山東西部的東平水寨的匪徒“合理”出現在河南北部,特意在此之前一段時間就以發現東平匪幫巢穴為由在山東西部發動了一次清剿。
他以閣老私函(前文說過,這是輔臣讓地方官配合的慣用做法)和刑部公文命山東當地數府派兵,狠狠在那一帶來了一次掃蕩,於是就為東平匪幫“流竄作桉”提前埋下了合理的伏筆。即便高務實要追究,他也能有說辭——不是你之前說刑部和山東地方辦事不力嗎,怎麼現在清剿匪徒也有錯了?
正是因為如此,現在高務實完全沒有反應才會讓沉一貫覺得可能是高務實真沒看出其中的門道,隻當是東平匪幫尋了個機會找京華報仇。
當然,這裡頭可能還有一些細節,比如高務實畢竟不是當事人,他肯定是得到了高務若的回報,所以也可能是高務若沒查明原因,給高務實彙報了錯誤的消息。
總之,高務實毫無反應,南寧侯府也沒有任何異動,沉一貫終於慢慢放了心。
既然放下心來,沉一貫便又高興起來,因為他當時安排湯陰伏擊戰的目的雖然看似沒達成,其實達成了一大半——據悉,這場伏擊戰雖然以京華騎丁勝利告終,但高務若本人卻受了傷,不得已暫時轉移到了衛輝,留在當地療養……據說潞王殿下都派人去探視過。
這就是成功啊!畢竟沉一貫歸根結底就是為了拖延高務若南下新鄭的速度,至於殺他,那反倒隻是順帶的。既然現在高務若受傷滯留衛輝,那麼暗殺高揀夫婦的事自然也就好辦多了。
隻是沉一貫並未想到,就在他放下心來之前三天,高務若便已經化妝成一名普通保安隊騎丁,施施然進入了龍文雅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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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有一個噩耗,本月27號開始,大概一周左右我都會很忙,那段時間估計頂多隻能正常更新,大概率沒法補欠。咳,今年的經濟形勢大家都知道嘛……所以我儘量在26號之前多補一點,萬一沒補完的話就順延一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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