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自然不知,此書上乃是行楷,且是簡體行楷。
秦時統一文字,所有行文都為小篆,之後會有隸書、楷書、草書、行書,幾千年後才會是行楷。好在徐福修道,道家本就有符文一說。且如今已經有許多方士通過符文驅邪避魔。
而符文並未亂畫,更是偏向於後來草書之感。隻不過符文是小篆畫成的草書。
徐福雖不知草書一說,亦不知草書於行楷之間,但還是這自己相似於符文還是能瞧出來的。
幾千年後的文字由繁入簡造福了幾億學生,卻讓如今的徐福有些為難。
大致看起來,似乎是天人傳
‘吾於山中練氣,不知人間日月。今窺天人之道,乃往琅琊,尋天地大藥以練之。’徐福眉頭深蹙,此中字跡並不是一眼便能認出其字,他亦是對著前後字猜測了一些。大抵意思應當是矣。
雖說磕磕巴巴,但也是讀了下來。
蒙恬和扶蘇相視一眼,他!他竟認得!
近幾日來,二人雖是一直被困在大牢中,卻是一點也沒閒著。得空了便開始研究這本天書,來來回回翻開許多次,卻又無奈合上。無他,確實沒有任何辦法,不識得其中的字!
且這短短的幾語中,想必都是專業的東西。天人斷不可能耗費精神寫些無用的東西。一說到專業,自然就對應了二人皆是門外漢。
於是兩人看了幾日,有時能瞧出一兩個字,便想順著去猜前後的意思。但憑此法講究的是一個概率,猜不準的可能還是極大的。
卻不想徐福竟然能直接念出來!
雖說有些吞吞吐吐,或者不確定的感覺,但他似乎是能看出大概意思的。
兩人大喜過望,隻等著看徐福能否意會天人所言了!
畢竟,識字是一回事,懂得其中的意思又是另一回事!
徐福整個人沉浸其中,手捧天書就好像同天人交談一般。
“今窺天人之道,乃往琅琊……琅琊。”
看來蒙恬所言不錯,吾所遇之神仙,正是雲夢山之天人也。
順著往下看去,‘此書,為吾未入道時所悟也,今留書於此,以待有緣者。’
“今留書於此,以待有緣者。”徐福鼻頭酸澀,又道:“以待有緣者。”
徐福猛然大笑,“吾之心誠也,天人!天人之所見也!”
這尋仙問道的一生,終於有了歸途,再不是癡心妄想,被世人嘲笑之輩了!
或許於旁人而言,這些話不過是一個傳罷了,但於徐福而言,卻不覺得無用或囉嗦。若是可以,他願捧著天書一讀再讀!
他貪婪的往後看著。
‘天地有道,道下有法,法下有術!’
‘術乃人間之術,乃吾自創之小道,曰命,曰符,曰丹!’
‘道之者,存乎一心也!’
看到此處,徐福慢慢將天書合上,心中感歎,“不愧是天人也,竟能有所境悟!吾此生,不及分毫!”
“尋仙使,合上做甚!”蒙恬道。
徐福猛然回神,是也,當今之際是要救治始皇帝,而非自己感懷傷神。
再度開啟天書,雙目不自覺落在‘命’之上,心頭向往之。
隻是稍稍抬眼,見公子扶蘇和上將軍蒙恬急切的眼神,還是翻過了此頁,往‘丹’尋去。
方才已然知曉,天人自創‘命、符、丹’三術。丹在最後。
徐福對煉丹並未有很高的興致,許多方士喜練丹,因丹最能掙錢。
人之命也,知也可,不知亦可。知曉亦無法變動,又何須知
符也,驅邪用也,用者多為方士,所需之人亦是能繪之人。
而丹就不同了,丹能治百病。問世間,誰人會一生無病凡是煉丹方士,幾乎都是賺的盆滿缽滿。
徐福雖不喜,但也說不上厭惡。
他一行行順著往下看,一頁頁往後翻。
扶蘇和蒙恬對視一眼,徐福的臉色似有歎息,又有幾分唏噓,看不出他到底能否讀懂。
“尋仙使,”扶蘇忍不住開口,他目光急切地看著徐福,“爾可能看懂”
徐福也終於回過神來,他眼中略有一絲失神,有歎息亦有感佩。
他慨歎著開口:“某亦不得甚解。”
扶蘇和蒙恬臉色一怔,一抹歎息之色在二人臉上浮現,對視了一眼,扶蘇剛準備開口,卻不料徐福的聲音再起。
“不過,某可以猜!”
他由衷地感歎:“天人所遺留之煉丹術,與吾等方士的一脈相承,然而卻高明不了不止一星半點。”
“若是認真比較,當如熒火之於皓月!”他認真地說道。
“不過,畢竟是一脈相承,雖然大部分字都看不懂,某還是能夠從少數幾個認識的字中,猜出天人所言為何物。”
“比如說此處,天人所言,應該是去穀丹。”
徐福將天書擺到蒙恬和扶蘇眼前,兩人凝目細看,隻見天書此頁上,端端正正寫著三個大字。
其中兩個字扶蘇與蒙恬勉強認識,正是“穀丹”二字。
穀丹二字的後世簡體,實際上跟小篆幾無區彆,故二人一眼就能夠認出。
不過第一個字絕非去字,倒是像是辟字。
隻不過此時尚未有辟穀的說法,方士們皆稱絕穀或者去穀。
“去穀為何意”蒙恬雖然亦讀書,不過身為武將,對兵書之外的東西所花的心思有限。
倒是扶蘇若有所思:“可是指不食五穀,餐風飲露”
“公子博學!”徐福敷衍地行了個禮,他目光貪婪地看著天書上所寫文字,隻可惜,大部分他都不認識,隻能靠推敲以及猜測。
隻見他的神色變幻不定,扶蘇看著徐福的樣子不敢催促,蒙恬則是下意識地湊到了徐福身前,隨著徐福一同看所謂的去穀丹。
目光掃過天書的瞬間,蒙恬陡然一愣。
他伸出手指,指向去穀丹這一頁的側頁,聲音驚喜地開口。
“這四個字,是否便是,不死之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