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牛二標,名字有點愣,表麵上五大三粗的像個粗魯的漢子,但內心卻十分機敏聰明,如果不聰明,真是二愣子的話,越戰的時候早死了。
“牛哥,高誌力他們已經挪用了扶貧款,他們不會管貧困戶的種子錢、化肥錢,甚至死活?市長很擔心村民的生活問題,但市裡確實沒錢,即便你去京城告,市長被免職,新來的市長還是沒錢,你還能繼續告嗎?”王子楓一口氣說道。
他怕沒說完被牛二標推出院子。
說完後,他看著牛二標,發現對方沒有動手,於是立刻繼續說道:“牛哥,我們現在要解決村民的生活問題,扶貧款問題,不是為了告狀而告狀對吧?”
牛二標沉思幾秒鐘,輕輕的嗯了一聲,他聽進去了。不到最後一刻,他也不想帶人去省裡和京城鬨。
“退一萬步說,即便告狀也應該把縣裡高誌力等人告倒,是他們這群人私自挪用的扶貧款。”
“不,比私自挪用還可惡,他們是設了一個套,然後把所有四平縣的農民當成了傻子。”王子楓義憤填膺的說道。
然後越說越氣,最後破口大罵起來。
牛二標沒有再趕人,而是一臉滑稽的看著王子楓,這小子怎麼看起來比自己還恨高誌力他們?
大夏天,又在太陽底下,王子楓罵得口乾舌燥,停住嘴,看著牛二標,弱弱的問道:“牛哥,能喝口水嗎?”
“哼!”牛二標冷哼一聲,轉身回屋。
既然沒再趕人,王子楓是不會主動離開的,當官的第一條,就是厚臉皮。
人除了生死,無大事。
他厚著臉皮跟著牛二標進了堂屋。
堂屋裡一名二十歲左右穿著背帶裙的小姑娘正哭哭啼啼,一名四十左右的婦人在小聲安慰。
剛才聽到女人的哭聲應該就是女孩發出的,難道是牛二標的女兒?不對啊,牛二標不是一個兒子嗎?
四十歲的婦人,應該是牛二標的妻子。
走進堂層的一瞬間,王子楓腦子裡拐了七八個彎。
在官場待久了,什麼事都要思考幾個彎。
“帶著小棠去裡間。”牛二標道。
婦人點頭,隨後朝王子楓看了一眼,帶著背帶裙女孩去了裡間。
牛二標坐下沒有搭理王子楓,王子楓看到桌上有茶壺,厚著臉皮先給牛二標倒了一杯,然後自己咕咚、咕咚喝了三大杯,這才感覺嗓子好多了。
“喝完了吧?走吧。”牛二標點了一根煙抽著說道。
都進屋了,王子楓更不可能走了,他屁股牢牢坐在板凳上。
“牛哥,我再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子楓,是袁市長的秘書,這次授袁市長之命,下來了解四平縣貧困戶的具體情況。”王子楓伸出了手。
牛二標看了他一眼,並沒有握。
王子楓臉皮早練出來了,也不尷尬,隻是微微一笑。
“你們都是蛇鼠一窩。”牛二標道。
“牛哥,我現在說什麼你可能都不相信,但我還是要說,袁市長為了扶貧款的事情……”
“既然這樣,錢呢?不說全部的錢,一部分總有吧?就先補幾百萬,把縣裡最困難的那部分人補上,一個市長不會連幾百萬都拿不出來吧?聽說萬祥重工每年上交的利稅都有幾個億,幾百萬的扶貧款拿不出來?”牛二標一臉諷刺的說道。
王子楓在心裡歎息一聲:“彆說幾百萬,就是十萬都拿不出來。”但這些話他不能講。
突然感覺袁雯潔這個市長當得挺憋屈。
四平縣貧困戶有十幾萬戶,一共三億多扶貧款,說實話幾百萬真不算多。
但袁雯潔連十萬都拿不出來,財政完全被陳強給把持住了。
你問,就有各種正當的理由搪塞,光扯皮就讓人頭疼,官場絕對不像普通百姓想的那麼簡單。
市長一個命令就能調撥財政收入,那是做夢,除非你壓書記一頭,或者跟書記旗鼓相當,不然的話,下麵的人有各種正當的理由讓你拿不到錢,告訴你市財政一分錢都沒有。
你想摘人家的帽子,書記是管帽子的,書記不點頭,事情就能無限期拖下去,除非你能抓到人家貪汙受賄的證據,不然根本沒戲。
當然如果財政局長是你的人,幾百萬各種騰挪一下還不是問題。
但現在齊州財政局在陳強手裡,袁雯潔一分錢調撥不動。
牛二標盯著王子楓的臉看了一會,發現對方一會紅一會白,估摸沒錢,於是再次下了逐客令。
“沒錢是吧?出去。”
“牛哥。”
“滾!”
“牛哥,袁市長絕對……”
“絕對什麼?空口白牙你還想說什麼?袁市長就怕餓死人?”牛二標道。
“餓死人?不至於吧?”王子楓臉色一變,開口說道,畢竟已經二十一世紀了。
“不至於?”牛二標瞪起了牛眼,隨後突然起身拽著王子楓往外走。
“牛哥,你應該也是黨員,你要違背黨的紀律嗎?”
“不打你,跟我走。”牛二標道。
王子楓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在牛二標身後走出大門,在胡同裡拐了一會,來到一棟土屋前。
兩間低矮的土房子,一名大約七、八歲的小女孩在院子裡燒柴做飯,大熱天,小女孩滿身汗,臉上還被煙熏的黑一塊白一塊。
“二丫,家裡還有吃的嗎?”
“有。”小女孩應道,隨後看了一眼王子楓,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眼神有一絲麻木。
“爺爺在家嗎?”牛二標問。
“在屋。”二丫回答道。
牛二標直接走進了土屋,王子楓朝著院子裡的鐵鍋看了一眼,發現裡邊是地瓜葉加玉米麵餅子,一點油水都沒有。
彆說肉了,連白麵和大米都沒有。
“這……”
城裡人現在流行吃玉米餅子,說有營養,但小女孩家肯定不是這種情況。
“山區的人真有這麼困難?”王子楓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隨後跟著牛二標走進了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