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5月4日。
今天整個盧家灣,不,是整個南湖公社都陷入亢奮之中。
原因很簡單,就是在盧家灣10隊要放電影啦!
陳凡看著肖烈文,臉色滿是懷疑,“連其他大隊、甚至是隔壁公社的都會跑過來看電影?不至於吧?!”
不等肖烈文說話,葉樹寶就說道,“什麼不至於?你是不懂電影的吸引力。”
他翹著二郎腿抽著煙,眼神裡滿是追憶,“我第一次看電影,還是20幾年前,那時候的電影都沒有聲音,……”
陳凡好奇地插話,“放的無聲電影?”
他記得到二戰的時候,就是有聲電影的主流了啊,20幾年前是50年代,還在放無聲電影?
葉樹寶被打斷,卻也不生氣,而是笑著說道,“什麼無聲電影,那是沒有喇叭,有聲音也放不出來。”
楊書記端著茶缸子,一件單衣披在肩上,咧著嘴笑道,“那時候喇叭、音箱都少,放映隊隻有放映機,沒有喇叭和音箱,自然就放不出聲音來。
所以那時候看的都是這樣的電影,沒有聲音、又沒有字幕,或者有字幕的,好多老百姓也看不懂,那怎麼辦呢?
這就要考驗放映員的本事了。放電影的時候,放映員要站在高處,大聲解讀電影,出來一個人,要說這是誰誰誰,是打哪兒來的,乾什麼的,然後故事情節怎麼走,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全都靠放映員一張嘴。”
說到這裡,他又端起茶缸子喝茶,葉樹寶便接著他的話說道,“就這樣,看電影的人都擠得是裡三層外三層,一個大操場裝不下,屋頂上都站的是人。”
他抽了口煙,滿臉興奮地繼續說道,“第一次放帶聲音的電影,就已經到了六幾年,我記得是在白浪湖大隊。
他們大隊有錢啊,也有閒,我們忙得要死的時候,他們卻沒什麼事,就找人把放映員請過來放電影,剛好那時候放映隊配了大喇叭,看電影有聲音,結果我們幾個大隊的人都跑過去看稀奇。”
他說著轉頭看向張隊長,“那次去了隻怕有大幾千人吧?”
張隊長抽著煙,樂嗬嗬地笑道,“這又沒人數過,誰知道到底有多少?反正有的說5千,有的說8千,還有說上萬的,天色又黑,黑壓壓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上萬人看電影?
陳凡努力想象當時的場景,不禁問道,“他們能看見電影嗎?”
一聽這話,葉樹寶和張隊長都咧著嘴哈哈直笑。
他們笑得說不出話,肖烈文便笑著說道,“能看見就有鬼了,那麼小一塊布,超過20丈就看不清楚人臉,當時最遠的離了估計能有兩裡地,能看見什麼東西?還不就是聽點聲響,圖個新鮮。”
陳凡聽了忍不住嗬嗬直笑,卻在心裡相信了葉樹寶的說法。
能隔著兩裡地看電影,那多跑十幾裡路,似乎也算不得什麼。
幾人正聊著,張文良突然出現在門口,他身後還有一個人,正是9隊的彭師傅。
陳凡一看,趕緊起身打招呼,“彭師傅。”
老彭舉起雙手拱手,臉上帶著幾分拘謹,“陳老師好。”
然後看向其他人,“楊書記、張隊長、肖隊長、葉隊長。”
肖烈文早已站起來迎上去,伸手握住老彭的雙手,哈哈笑道,“彭師傅,我們招呼都沒打一聲,冒昧請你過來,還請不要介意啊。”
陳凡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寒暄,也不說話。
這時林遠祥走過來,手裡還提著一個長長的木盒子,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出來一下,找你有點事。”
陳凡微微一愣,看著林老伯已經出去,便對著彭師傅告罪一聲,趕緊跟在後麵。
林遠祥不疾不徐地走到後院,等陳凡過來,將木盒子遞給他,笑道,“這個是答應給你的東西。”
陳凡立刻猜到了是什麼,雙手接過木盒,打開一看,裡麵果然是一柄馬刀。
這還不是一柄普通的馬刀,看裝飾還挺精致。
墨綠色的刀鞘、同色的刀柄,刀柄下方是纏絲護手,一看就與眾不同,在刀鞘的握手處,則是一截紅木,刀的樣式是典型的西洋刀。
隻不過看這柄刀的痕跡,似乎已經有些年頭?
他看向林遠祥,正準備發問,林遠祥便背著雙手,輕聲說道,“這是一柄日軍騎兵的軍刀,和你的那匹東洋馬一樣,都是戰利品。”
陳凡頓時喜笑顏開,這話我愛聽!
林遠祥口中的話不停,“這柄刀可不一般,是當年一個小鬼子騎兵聯隊長的佩刀,當年小鬼子的騎兵普遍使用西洋刀,連三軍軍官的佩刀都是西洋刀,到戰爭後期才逐步使用東洋刀作為將官佩刀,但是騎兵的主官卻沒有更換,還是一直使用西洋刀。
小鬼子的人不行,但是他們打的刀確實不錯,當年我一個朋友繳獲了這柄刀之後,寶貝得不得了。”
他轉頭看著陳凡,突然笑了笑,“可惜,後來在北方戰場上把命丟了,我就用這把刀,砍了三十七顆腦袋,替他報了仇。”
陳凡一聽,趕緊把刀放回盒子裡,雙手捧回去,“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這東西能進博物館的好不好,哪是他能要的?!
林遠祥卻擺擺手,不接他這個話,隻是笑道,“我那朋友沒有家人,這柄刀就落在我手裡,今天就送給你啦。刀是昨天送到的,待會兒我就要走了,臨走之前,我再教你一點東西。”
陳凡一時間有點麻,隻能捧著刀靜靜地看著他。
林遠祥笑道,“跟我打了這麼多天,該學的東西,都學到了吧?”
陳凡略顯尷尬地笑著點點頭,“多謝林老伯。”
自己反擊的招式都是跟他學的,不被看穿才怪。
林遠祥笑了笑,繼續說道,“其實啊,教你的這些,我早就都留在部隊裡麵啦,之前我跟你說的傳承,都不是這些東西。”
陳凡愣了愣,啥意思?
林遠祥哈哈一笑,“對你真正的考驗,不是什麼出國,而是我故意告訴你的那些人脈關係,但凡你動了心,咱爺倆之間的緣分,也就到此結束。”
他滿臉複雜地看著陳凡手裡的木盒,“這柄刀也絕不會到你手上。”
隨即舉起右手指了指他,笑道,“我真正的本事,也不會告訴你。”
頓了一下,他伸了伸筋骨,“我的本事,一般人學不會,部隊裡那麼多好苗子,也沒有一個學會的,我也不會隨隨便便教給彆人。你小子不錯,今天我就把最後一點東西,都留給你啦。”
他看了看呆呆的陳凡,笑道,“放心,不要你拜師,也沒有任何要求,就一個,把這點本事學會,彆斷了就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