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聽著怎麼跟90年代走街串巷賣老鼠藥的差不多!
幾個人說說笑笑,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
突然操場上一陣騷動,不等陳凡轉頭去看,一直在看電影的肖烈文便轉過身來說道,“要換片了吧?”
許放映二話不說,筷子酒杯一丟,便往後麵跑去。
換片的功夫,剛才都在專注看電影的人們,這時候全都活了過來。
小孩子在幕布前後來回奔跑,還用手指作槍,嘴裡“biubiubiu”的不停,宛如幕布上英勇作戰的戰士。
婦女們抓緊時間討論劇情,可聊著聊著,就變成了是師長好看還是教導員好看,最後得出來結果,都沒有咱們隊的陳老師好看,也不知道會便宜哪個騷蹄子。
上了年紀的老家夥們,則聊起當年戰亂的時候,聊著聊著就成了訴苦大會,一個個借著酒勁義憤填膺,隻恨自己當年為什麼沒有跟著大部隊走。
那誰誰誰拎著兩把菜刀就去參加了大部隊,現在不就在哪裡哪裡當團長麼,他都行,咱憑什麼不行?
周圍全是嘈雜的聲音,許放映卻不為所動,專心換膠片。
老師傅就是老師傅,幾分鐘時間,便將膠片換好,電影重新開始。
他確定沒有問題,才走回來坐著說道,“一盤膠片隻能放45分鐘,45分鐘就要換片,一部電影要換兩三次,也是個辛苦活。”
陳凡二話不說提起酒杯,“辛苦辛苦,來,喝一個。”
許放映也不覺得辛苦了,拿起酒杯就乾。
放下酒杯,許放映也許是酒勁到了,也許是話匣子打開了,這時候明顯話多了起來,“今年算是好的,好些電影被解封,可以拿出來看。早幾年的時候,翻來覆去就是那幾部。”
說著便掰起了手指,“紅燈記、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奇襲白虎團、渡江偵察記、閃閃的紅星、地道戰、地雷戰,翻來覆去就那麼幾部。
好多老百姓問,‘啊?你們就這麼幾部電影?就沒彆的?’
我也想要彆的啊!”
他拍著桌子說道,“他們是一年隻看兩三遍,就覺得看膩了難受,我呢?我是一年看300多遍,再好看的電影,我也看得想吐啊!”
陳凡努力維持臉上的表情,但是他感覺自己快要繃不住了。
便趕緊說道,“來來來,喝酒喝酒。”
許放映夾起一塊甲魚肉,突然問道,“我聽說,這個甲魚肉也是你發明的?”
陳凡眨眨眼,能用“發明”這個詞麼?
不過許放映的意思他是明白了,便笑著說道,“也不是,在江浙閩那邊,吃甲魚已經有幾百年的曆史,我也隻是借花獻佛而已。”
許放映舉起酒杯,“那也很好,這個甲魚肉我很喜歡,比雞子好吃,來,敬你一個。”
陳凡跟他碰了一下,眼裡有些發愁,說是今天要放三部電影的呢,你彆給我提前醉倒了啊?!
他再去看其他人,希望能尋求到一點點幫助。
好嘛,剛才還和許放映稱兄道弟的蘇玉軍,已經咬著筷子忘了鬆開;那自詡見過世麵的楊書記,舉著酒杯也不知道是要敬誰;葉樹寶筷子伸在菜碗裡,夾了個空氣放到嘴裡,再端起酒杯和空氣碰杯,喝得不亦樂乎;肖烈文更是一直盯著幕布,連菜都忘了吃,隻是一個勁地抽煙。
唯一還知道吃飯的,是敬陪末座的張文良,他乾脆轉過身正對著幕布,拳頭攥得緊緊的,似乎已經穿越到當年的時空,和萬千老兵一起作戰。
許放映哪裡知道陳老師心裡的憂慮,難得碰上一個連領導和領導的領導都會讚揚的大作家,而且這個大作家還跟自己很投緣,說話比自己還好聽,那還不死勁喝?
於是在陳凡憂慮的目光中,一提提的酒從酒壇裡舀上來,你一盞呐我一盞,是兄弟就來乾!
又是45分鐘過去,許放映站起身晃了一下,“陳老師,我去換個片子,回來咱們接著喝。”
陳凡眼珠一轉,笑著說道,“許放映,我對放電影挺好奇的,你能不能教我怎麼換盤?”
許放映二話不說,“這有什麼,你過來,我教你換。”
隨後轉過身,腳步踉蹌地往放映機走去。
陳凡趕緊跑到他前麵,輕聲說道,“聽說學百遍不如練一遍,要不這樣,你吩咐,我來動手,怎麼樣?”
許放映現在簡直就是拿他當異父異母的親兄弟,這點小事還用問?
當即指著箱子裡的拷貝,“我跟你說,換片最簡單了,你先把機器上的盤子取下來,再把這個盤子放上去,但是不能直接放,要轉的,我教你,你要先這樣轉,再那樣轉……”
沒兩分鐘,陳凡便學會了換片子。
他陪著許放映繼續喝酒,喝著喝著,第一部電影終於放完了。
直到這個時候,楊書記他們才回過神來。
“哎呀,這個片子拍的好啊,那個師長演得真好!”
“師長是演得好,但是政委的作用也不能忽視。”
“陳班長就跟我當年的老班長差不多,敢打敢拚,可惜,拚過頭,人沒了。”
“其實那個叫李虎的戰士也很不錯,有血有肉,值得我們全體民兵向他學習,也要做祖國的一把鋼刀!”
聊著聊著,楊書記首先發現不對了,“誒,許放映怎麼還不去換片呢?”
蘇玉軍看著扶著酒杯,手裡拿著筷子,卻低頭思索的許放映,輕聲叫道,“許放映、許放映?”
見許放映竟然沒有回應,他轉頭輕輕推了一下。
好嘛,許放映噗通一下砸在桌子上,竟然還打起了呼嚕。
這一下所有人都感覺發麻了。
楊書記,“這才放了一部電影,他就醉了,怎麼弄?”
肖烈文,“唉,就不該讓他先喝酒的。”
就在大家不知所措的時候,電影突然重新開始,而且是一部新片。
再回頭,隻見陳凡走過來坐下,笑著說道,“放心,有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