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桌邊的所有賭徒都在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著骰盅,很怕一眨眼就被人動了手腳,
骰盅一開,二三三,八點小,有人歡呼有人怒罵,這罵人的裡麵就有老尹,因為他押的是大。
看老尹蔫頭耷腦地從人群中擠出來,小五子忍不住笑,這一出讓他想起了大爺劉小店。
小五子看才玩了沒一會,就把手裡的五塊錢都給了老尹,他剛才沒輸沒贏。實際小五子兜裡有錢,他沒敢拿出來,這個時候越低調越好。
小五子就在旁邊看,賭徒都很迷信,都說借錢就是借手氣,老尹這回可信了,用小五子的五塊錢做本,不一會就贏得滿麵紅光的。
等差不多半夜的時候,老尹又從人群中擠出來,不但把那三十撈了回來而且又贏了二十多。老尹摟著小五子肩膀就往外走,邊走邊說:“走,哥哥請你吃點好的。”
老尹先是往小金寶的房子看了一眼,看已經熄了燈才放下心來。
二人往江邊走,老尹一臉嚴肅地開口道:“你老家的屯東頭是不是有三棵大楊樹?”小五子也認真地回答:“你記錯了,是兩棵大榆樹。”然後兩個人很正式地握了握手,會心一笑。這笑容給小五子孤獨的心裡帶來了一絲溫暖。
江邊燃起了一堆篝火,初夏,江邊已經有些蚊子了,點上火還能起到熏蚊子的作用。
老尹脫了衣服下到水裡,拉起了一片掛子,拉到岸上小伍子接過一頭,倆人一起把網拽上岸來,網上掛了幾十條青鱗子魚,都不大,差不多有一拃來長。
第(2/3)頁
第(3/3)頁
倆人都是會吃的,在岸邊撅了一些蒿子棍,順魚嘴穿進去然後放在火上烤。老尹從兜裡掏出一把大鹽粒子來,用石頭研細,撒在魚上,不一會香味就出來了。
兩個人一邊吃魚一邊嘮著,老尹還弄出一個小瓷瓶,裡麵是酒,喝了一口又遞給小五子。
小五子也掫了一口,酒很衝,喝完從嗓子一直熱到心裡。
老尹是舒蘭人,頭些年也是活不?下去了就投了綹子,他的大櫃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是五常的雙龍。
舒蘭是吉林省的,而五常是濱江省?,聽著像是很遠,其實兩個縣挨著,在老尹家翻個山就到五常境內了,直接跨了兩個省。
前年一次戰鬥中老尹負傷了,?傷得挺重,於是就脫離了部隊在舒蘭養傷。傷快好的時候,不知被誰給告發了,被警察抓住審了好幾天,也沒問出什麼來,不過槍傷是做不得假的,最後給了他一個抗匪嫌疑的罪名就押到了吉林。
老尹會來事兒,在這大壩工地上混得風生水起的,要跑的話有的是機會能逃掉。
可是聯係不上組織,又能逃向哪兒去呢?就在上個月,老尹在采購時終於在吉林遇到了原來的老兄弟,和組織建立了聯係。組織給了一個任務,大壩上有很多原抗聯的戰士,如果有機會組織一次逃跑行動,具體事務等待接頭人來聯係。
老尹又喝了口酒,解開衣服給小五子看他腹部的傷疤,在左腹部有個前後的貫通傷。小五子看了一愣,也解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肚子上的傷疤。
兩人受傷的位置竟然一模一樣。老尹笑著說:“咱哥倆真有緣,這就是緣分呐!你沒傷著腸子吧?”
小五子說:“我命大,腸子啥事都沒有。”老尹又道:“那你比我強,我到現在有時候還拉黑屎呢。”
小五子猶豫了半天,還是說出了他在長春聽到的消息,估計老尹不知道。
抗聯第十軍軍長,雙龍汪雅臣,在今年大年初四那天,被鬼子圍在五常的山裡,突圍時壯烈犧牲,這是在滿洲國報紙上得到的消息。
老尹在聽到這消息後看著燃燒的火焰久久不發一語,從他那悲傷的眼神和鼓起的腮幫子看,內心是無比傷感和憤怒的。
過了很久,老尹才長長地歎了口氣,啞著嗓子對小五子說:“俺大櫃,今年才滿三十歲呀!”
在這漆黑的夜色中,暗紅的火光映照下,有兩條淚痕在老尹臉上清晰可見。
小五子沒見過雙龍,卻能深深地感受到老尹的悲傷,他小五子的老大,不同樣是為了將侵略者趕出中國,前赴後繼地犧牲在戰鬥的路上嗎?
從他乾爹,到楊司令,再到魏政委,而且這些人無論條件多麼艱苦,敵人多麼強大,都始終有一種堅定的信念,相信自己終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