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扔下一地屍體揚長而去,各把頭工頭都在招呼自己的人開始乾活。
富二爺叫德子領人去推來幾架木頭推車,又叫上臉色蒼白的小五子去江邊給這些人收屍。
工地上有的是硬紙做的洋灰袋子,小五子拎了個空袋子,把被日本軍官砍死的青年的遺體一塊一塊地收起來放進袋子裡,也不顧腳下被鮮血沁透的泥濘,也不管這中人欲嘔的血腥味,裝得很仔細,沒落下一小塊碎肉。
抬起頭,富二爺正一臉凝重地看著他,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長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皇上都低頭了,咱們小老百姓又有什麼法子呢?”
小五子卻突然開口說:“二爺,要是我有這麼一天,您不用可憐我,哪死哪埋。”富二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再沒說話。
他們把屍首都推到他們住的工棚子東麵的坡上,那有一個爛死崗子,也沒有墳墓,都是找個地方一扔完事兒。所以這地方野狼野狗老娃子特彆多。隻有小五子挖了個坑把那袋子埋了起來。
這些人的逃亡打亂了老尹和小五子的計劃,因為他們逃的路線正是老尹踩好了的準備逃亡的路線。
現在日本人給西岸的山上多加了?好幾個崗哨,又派出兩個步兵分隊常駐在西岸山腳下。
小五子和老尹研究了一下,準備換一條線路,不行就從東岸跑,直接進山向東再向南,在上遊過江。這樣雖然路程更遠了,但走山路會更加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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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最大的優勢就是時間充裕,於是二人分工,小五子在工作之餘儘快摸清東岸的鬼子換崗時間和東岸的崗哨位置,而老尹則去收集地圖,武器,食物衣物等必需品。
十多天後,大壩工地上卻來了個人,一個女人。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背了個四五歲的孩子,女人身上的衣衫已經是補丁摞補丁就快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娘倆都瘦得皮包骨頭。孩子是個女孩,瘦成一條的小臉把眼睛顯得更大了,長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是個很可愛的孩子。
女人來了以後四處打聽從山東來的工人,姓張的,三十多歲,長得又高又壯的。
大壩上的多數人都知道那是誰,卻都不忍心把這悲慘的一幕告訴她,因為她不知道結果就還有一絲希望,就能使她和孩子活下去。一旦知道結果,這孤兒寡母也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幾天以後終於有人透露了實情,她才知道他男人前一陣子因活太累,工錢還太少,早就不想乾了,就領了幾個人逃跑了,哪承想沒跑多遠就被日本人抓回來了,當著很多工人的麵用棍棒活活打死在大壩上了。大把頭找了幾個人,把這些被打死的人用木板車推到孟家屯東山的爛死崗子扔了。
那女人聽說後背著孩子就奔爛死崗子去了。
小五子的工棚子離那兒不太遠,不一會就在這血色的黃昏裡聽到了一聲聲淒厲的不像人聲的長嚎。?哭得人心裡發毛。
小五子打算去看看,大家都勸他,說這事誰也沒法子,你去能乾什麼?小五子雖然停了下來?,可內心卻極度焦灼不安,在工棚子裡走來走去,轉得人直迷糊,最後實在坐不住了,起身向外走去,他說啥也得去看看。
等小五子爬上一個小坡看向那片?遍地骸骨的大坑時,他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景象。
慘白的月光下有一棵歪脖樹,那個女人用一根布帶將自己吊死在了樹上?。而腳下那小小的女孩抓著媽媽在空中悠蕩著的腳,一聲聲哭喊著媽媽,哭得嗓子都嘶啞了。
小五子再走近一些,見那女人歪著頭,吐著舌頭,顯然頸骨已經勒斷,救不過來了。
這女人應該是想用繩子勒死孩子再上吊,她不想讓孩子還在這世上受苦,
可是天下的母親哪一個能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得去手啊?
最後一咬牙不管了,看這孩子的命了,把孩子親了又親,撒手而去。
看著那失去母親,卻不太懂事的小小的孩子,小五子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一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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