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快些。”
“慢些,慢些。”山僻崎嶇之地,錢二爺一身華服,腰上插著根塵尾,道髻微鬆,鬢絲汗貼在頰,道:“老弟,咱們不趕這些許時辰。”
林上緩坡,那係了纏帶,腳履麻鞋,一身舊道裝的身影,將他那鼠頭一轉,小眼內精光閃爍,嚇得林中十數個作腳夫打扮的道人打了個激靈。
“二爺!“
那鼠大半人高,將手一拱,擠出笑來,道:“印台山路難行,如今又是暑天,日中時熱似蒸籠,我看您還是回去,不必親去洞中。”
“不可,不可。”
錢二爺堆起笑容,喘氣的道:“你看我帶了這十七八擔的財帛,都是頂好的貝珠老藥,其中無一凡品,怎能不親獻於洞中,況且你家老爺也應下了不是。”
說著,湊到鼠妖前,苦聲苦氣的道:“老弟,鼠四老弟,何苦為難哥哥。”
“為難?”
鼠妖,也就是鼠四驚訝的道。
錢二爺指著林中汗如雨下,吹氣吐噓的十數個道人,“大家腳上的甲馬符已經換了三次,從小西山到印台山走個來回都夠了。”
林中,那些道人對鼠四悲求道:“我們來給二爺挑工,被差遣出來已有多日,走的都是這般火似的熱天,身上又挑著重擔,還不趁早涼行。
您說大家都是父母精血造化生養,隻咱們這般的苦楚,還請掌櫃抬手。”
“那為何不用了幾個好納袋裝著,非得差使你們幾個“挑夫”。”鼠四在坡上負手,不陰不陽的笑道。
一時間,諸道人臉色訕訕,不複悲態。
錢二爺一拍腦袋,想他自詡人精中的人精,竟是未能明白鼠四的意思,當即上去坡頭,到那鼠四身邊,“老弟,這些都是咱們子侄,個個百裡挑一。”
鼠四回看林中一張張人臉,大笑了起來。
“二爺說笑。”
鼠四拉開一步,拱手道:“大坊內的薪符道產,還有方中戰前大宗微符小丹的生意,就連新開的符錢寶櫃,那都離不開您的確幫助。”
“應該,應該。”
錢二爺拱手輕笑,心中已覺不妙。
鼠四的下一句,果如錢二爺所料,一個轉折,說道:“隻是老爺喜靜,這些個子侄們就無必要去那露臉。”
儘管心中極不情願,但錢二爺還是對道人們說道:“你等將擔放下,各自回去。”
道人三三兩兩離開,心中極不甘願,他們都是二爺姻親,都想在此山的仙家麵前露臉,博一份機緣,奈何鼠掌櫃這般不講情麵。
“哈哈~”
鼠四見道人們折返,這才微露笑意,道:“二爺,老爺剛剛出關,正請好友在那山頂歡聚,若非同二爺往日親善,今日怎有您一席之地。”
錢二爺麵色一僵,心中已是有火。
他在鼠四老爺身上押注不假,但不意味著他淪為小廝之流,他到底是錢家子弟,現在他給那人帶來的,可比那人給他帶來的利益更多。
隻這一十多擔的財帛資糧,放眼整個小西山,不對,整個蘭蔭方都難掏出。
一時之間,錢二爺覺得自己是不是得慎重的思考這一份押注的計劃,似乎在他金童身上隻是敲取一點利益,其中的難度都十分之大。
他感覺在金童,乃至在鼠四看來,自己在他們那裡任何的謀利想法,那都必須先申請上報,再由他們視具體情況而決斷。
這樣的現實,讓錢二爺說不出的難受。
尤其難受的是理智告訴他,沒有比金童更好的選擇,對方的嚴苛源於自律,更源於對風險的管控,他們道商子弟正是缺少這樣的嚴苛,才導致慘案發生。
一夕之間,一代正值風華的菁英儘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