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黃昏之際,江浦外一支蠻軍挺進於此。
此蠻軍有三千之眾,乃嶺南數寨中湊出的銳士,其中前鋒共三營兵馬,皆勇悍敢死之士,人人卷幡息鼓,口內銜木,聽令為號。
木鹿騎坐山熊背上,他本非雄壯之人,坐在熊背之上,便如他身上那僧道混雜的服飾一般可笑。
“好了,就在前方建營紮寨。”
木鹿執鞭指著前方緩坡上風之地,從這裡可見那江浦之地煙波瀚渺,水灣曲回似網,因近日連刮大風,致使濁浪排空,渾河泛波。
在木鹿下令後,嶺南眾修,包括寨中盤岵弟子,均看向木叉山四將。
“上師!”
木鹿一拍腦袋,一副恍然方覺之態,趕緊翻下熊背,來到蠻頭上師麵前,將手中鞭奉上,道:“您以為如何?”
“居高臨下,順風順水,正是安營之地。”
蠻頭上師點頭道。
修行的世界很現實,尤其在黎嶺之中,誰的道行高,誰的道理便大,這一點連蠻兵們都懂,所以這裡的道理隻能是木叉山四將。
在蠻頭上師肯定後,軍中的輔兵迅速在此地伐木安營。
隻是四五天的時候,軍營已經按照八卦之形安紮,拒馬、寨牆、望台皆備,各隊遊哨巡邏的巡邏,偵查的偵查,一切井然有序的。
營寨能如此又快又好的安下,離不開木鹿的居中指揮,這是他所擅長的事情,但在修士看來就是不務正業而已。
不過他不在乎這種看法,木鹿早過了對自己的天資有所期待的年紀,他現在隻一心經營自己的寨城,更多的爭取到嶺南山民蠻人的心。
隻有這樣,他的家族才能一直嶺南這片土地上世襲罔替,才能一直作為盤岵大山和蠻民的橋梁,並漸漸的無可替代起來。
營寨安好後,已是有幾波哨兵回報,稱江浦那裡靜得可怕,他們每挺進十裡,江浦上的怪風便吹得愈發凶狂,直至天昏地暗的,令他們眼乾肉冷,再進不得。
聽了幾份探報,多是大同小異。
木鹿心中早有定計,沒指望麾下蠻卒,他在大帳內假模假樣的召開軍議,請嶺南眾修一起參謀,故意沒去請四將,狠狠晾了四將一把,一副暗戳戳嫉賢妒能的小人之狀。
很顯然,這參與軍議的眾修都是一肚小心思,其中散修左道,幾頭妖眾,數個靈精,竟是沒一個願做出頭鳥,敢去那江浦叫陣的,一個個裝作鵪鶉似的。
木鹿對此沒有意外,或者說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隻有這樣他才能順勢裹挾眾修,去那四將麵前請罪,求其出陣,大大的抬高對方。
這就像釣魚,故意製造矛盾就是誘餌,隻要對方生氣便是上鉤,再以最卑微的姿態求和就是收線,這需要極其高明的情緒操縱。
似木叉山四將這等山上人,絕難覺察此等心機,不深諳權力鬥爭者,體會不到其中妙處。
木鹿心中得意非常,遍視帳內諸修,獐怪狼使等眾,隻覺儘是蠅營狗苟之輩,根本不足與謀。
看氣氛已經足夠,他故作沉眉狀,在帳中問道:“諸位,木叉山四將何在?”
眾修驚詫,兩眼相望,正欲開口言語,不想木鹿倒打一耙的道:“四將乃玉碟洞家將,更是我嶺南之典範,爾等在此議定大事,竟無一人去請四將。”
說著,木鹿滿臉自責,扯袍拭麵,道:“此事怪我,此事怪我,我當親去四將麵前請罪,求恕一二。”
“哎~”
吳東野長歎一聲,他本不想陪木師弟演戲,但是形勢如此,如之奈何,於道:“此非師弟一人之罪,我同你一道去帳前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