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
“那還不快去練功。”
“……好。”
……
“……小友,被‘瓶頸’困住很久了吧?要不要我教你一個突破‘瓶頸’的法子?”
“嗯?什麼法子?”
……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要害我!”
“一次天災,一場地震,就死多少無辜的人?世事無常,生死有命,你師弟今天死在你手上就是他的命。”
“何況,殺誰不是殺,你們‘四聖教’殺的人還少了麼?還有,你仔細感受一下,你的‘瓶頸’是不是突破了?”
……
“師父,我的‘瓶頸’突破了……隻是師弟他……”
“好!突破了就好!不愧是你,天元,我果然沒看錯你!你師弟的事你也彆太難過了,值此混亂之際,確實沒想到會遭遇那樣的強敵,你顧及不周你師弟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先回去休息吧,調養好再跟我去總壇學新的功夫!”
“……”
……
“對不起……師妹……我不能辜負師父的期望……”
“對不起……師弟……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
“陸天元!你!”
“對不起……師伯……師弟師妹們已經無法助我突破了……”
……
“陸天元!你在乾什麼!你瘋了?!”
“白虎!你教出來的好徒弟!”
“天元!住手!你給我住手!”
“師父……我已經回不去了……你……成全我吧……”
……
湧現的記憶浪潮,讓他回想起了曾經的點點滴滴,有好的,也有壞的。
好的記憶都是眼前老者護他周全的時候,從被收養拜師起,他就不曾在外受過任何委屈,不管誰來欺負了他,師父都會帶他報仇打回去。
但壞的記憶也糾纏了他半生,那無儘的練功壓力,曾經喜愛的事物在高壓之下逐漸變得厭煩。
還有被當做複興“四聖教”工具的那種感覺。
每每回想,他心中都有恨。
因此,看著眼前老者的慘狀,還有其生機不斷流逝,慢慢步入死亡的模樣,他既痛苦,又痛快……
也就在這樣的矛盾中,他的情緒產生了劇烈的波動!
在這樣的劇烈情緒波動中,他感覺到自己的“神”終於突破了某個關隘。
可就在這時!
在他前方的老者驟然回光返照,毫無血色的蒼白臉龐湧現出一股紅潤。
下一刻,老者殘存的左手驟然抬起,點向自身眉心,而後往前一引,五指捏成劍指向壯年男子隔空一指!
嗡!
一道嗡響聲驟然自壯年男子腦海中響起!
隻見壯年男子突然軀體一震,隨後本就痛苦的臉上逐漸猙獰起來,他捂著頭慢慢半跪伏在了地上,發出低吼:“老東西!你對我做了什麼!”
在他對麵的老者,看著壯年男子痛苦的模樣,斷臂的他輕聲道:“你師妹為了找你報仇去西陸留學,結果被那邊的高手影響了思維,西陸那邊的高手有些超乎我的想象,在‘神’方麵他們似乎走上了與我們截然不同的道路,展現出了我從未見過的能力,竟然能夠短暫操控你師妹的思維,我們若不提早防範,遲早會像‘寧朝’時那樣,被西陸入侵,一敗塗地。”
“雖然我厭棄你不知從何學來的殺至親,引‘神’劇變突破‘神’境的邪法,但你的突破確實能增強我們東陸高手的高端戰力,既如此,那用我這把老骨頭為這片土地增添一位大高手又有何妨?何況,當年確實是我沒有顧及到你的感受,這才導致你走上了這條邪道,這次我沒有離開這裡,專程等你過來,除了知曉你秉性,一旦我離開,你肯定會對這裡跟我有牽絆的人進行清洗外,主要便是打算彌補當年我對你的虧欠,這次,算是一次全還你了……”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麼……”
壯年男子抱著頭,神情猙獰的斷斷續續道。
老者聞言,隻是輕笑了一下,回道:“我從來都不奢求你的原諒,同樣我也無法原諒你當年做的事……至於我對你做了什麼,你以後就知道了,反正你近幾年內就慢慢消磨我留在你‘神’裡的東西吧,彆想再做其他的事……也算是我這個做師父的,最後一次……對你的……教……導……”
說到後麵,他的聲音開始逐漸的變小,斷續。
當說完最後的“導”字時,他臉上的紅潤迅速褪去,雙眼也隨之變得黯淡,再無神采,矗立的身形就這麼直直的,仰天後倒,“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至此,四聖教這一代的“白虎”,就此隕落。
而幾乎是同時,“轟隆轟隆”的嘈雜聲也突然從遠處傳來。
神情痛苦猙獰的壯年男子聽到後,緩緩抬頭,朝著嘈雜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然後,他看到了乾陽城的方向,一輛又一輛的坦克,正緩緩朝著這邊行駛了過來。
他痛苦猙獰的臉上眉頭皺起,再次看了一眼麵前生機斷絕的老者後,不再猶豫的迅速轉身,連續縱躍在荒野間,離開了這裡。
……
央曆二十四年,春。
二月二十三日,小雨。
這一天是舊曆的正月十五,從後半夜開始,“千靈山”一帶便連綿的下著小雨,一直到早上都沒有停歇。
作為央國中部,有名的靈山,每到正月十五等各種舊曆節日時,“千靈山”便會迎來周遭十裡八鄉,甚至全國各地,四麵八方的香客前來拜山燒香。
而即便今天陰雨不斷,但依舊擋不住香客們的熱情。
山腳下,一道道人影打著傘,絡繹不絕的上山拜神。
據說“千靈山”裡有上百座山河神廟,不同的人,祭拜的山神或河神也不同。
這裡如何形成的已經不可考據,反正多年來周遭的人們已經養成了習俗,但凡遇到不順,亦或者各種節日,便會來這裡拜一拜。
巔峰時期,“千靈山”的名氣一度大到了除邊關地區外,幾乎各省份來祭拜的人都有。
後來雖不再有那麼多人,並且正月十五這個距離年節很近的節日,大多數來祭拜的都是周圍十裡八鄉的本地人,外地人很少。
但依舊人群密集,來來往往。
尤其下雨天,大多數人都打著傘的情況下,從山上往下方的山腳望去,更是擁擠得密密麻麻一片。
陳青一身黑色西服風衣,係著灰色圍巾,戴著金絲眼鏡的他,打著黑色雨傘,緩步走在人群中,慢慢前行著。
“千靈山”下,因為祭拜的風潮,周圍早已經形成了產業鏈。
首先便是地麵早已經鏟平,鋪上了青石磚,除了階梯有些起伏外,基本都是平路。
而在這平路的周遭,修建了許多房屋群,這些房屋群裡有開旅店的,有開飯店的,還有售賣各種香燭、吃食、特產、人偶、玉牌、珠串等等,與祭拜和風土人情相關的事物。
陳青走在其中,感覺仿佛置身於前世的景區一般。
當然,設施環境這些,比起前世肯定還是要差不少,畢竟基建能力相差太遠了。
“西門……”
陳青一邊行進,一邊詢問著周圍的人,向著之前跟黃訓虎所約定的地方而去。
很快,他終於來到了“千靈山”山腳的西門上山入口。
這裡進出的人絡繹不絕,周圍全是各種旅館茶樓,飯店商鋪。
另外,人群中也有著許多背著竹簍,或者拎著籃子售賣香燭的個人商販。
陳青先是看向了西門入口處,沒有看到黃訓虎的身影後,他這才目光打量周圍。
最後,在打量了片刻後,他邁步來到了西門入口處的旁邊,也不進去,也不出來,就這麼打著傘站在門口旁,一副等人的模樣。
而事實上,他確實也是在等人。
隻是這一等,便接連等了數個小時。
當時間快要來到中午,連綿的小雨早已停歇,西門絡繹不絕的人群逐漸變得稀少時。
陳青這才感覺一道帶有情緒的目光,直直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立刻循著目光望去,然後,他驚訝的發現,這道鎖定他的目光,並不是黃訓虎,而是邊雪。
上身綢質白色棉短襖,下身紅色襖裙的邊雪,左手中拿著一把收起來的油紙傘,正一臉神情複雜的向著他走來。
陳青疑惑的看著對方,待到對方來到麵前後,他語氣遲疑道:“你……怎麼來了?”
邊雪沒有說話,隻是右手伸進拿著油紙傘的左手衣袖中,取出了一封信,遞給陳青的同時,說道:“這是黃師傅給你的信。”
看著邊雪遞來的信,再加上沒有見到黃訓虎的人,陳青隱隱間意識到了什麼,他的神情慢慢變得嚴肅起來。
伸手接過信,陳青迅速拆開信封,拿出了裡麵的信看了起來。
而信的開頭第一句話,便驗證了他心中的猜想:
“陳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了。但同時你也可以暫時放下心了,因為這也代表著你的那位大師兄,在近三年內都沒有時間去找你了。”
“這是為師能幫你爭取的最後時間!”
{第一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