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暉笑道:“賈兄方才一首臨江仙,澹泊曠遠,豪邁慷慨,實在讓小可大開眼界。”
於縝笑道:“氣象雄渾,隱有一代大家之風,隻是詞中曠達、蕭索之意,倒似有另有苦衷,可字兒,藏鋒金戈銳利,讓人不敢逼視。”
一句話,詞的心態如看破世情,宦海沉浮的夕陽餘暉,但字兒卻偏偏如初升之陽,其道大光。
賈珩笑了笑,說道:“前些時日,夜讀三國史,難免生出昨日金戈鐵馬,今夕白雲蒼狗之歎,遂在詞中顯露一二。”
這也是一種合理合情的解釋。
人的情緒本就隨時隨事而變,比如許多文人都曾做過詠史懷古詩,也未必都經過什麼世態炎涼的世情,更多是一種見他人、見天地的感慨。
甚至李白也曾以女子視角寫閨怨詩,難道李太白還是婦人不成?
於縝麵露恍然,朗聲笑道:“怪不得,慷慨悲壯又不乏昂揚之勢。”
韓暉笑道:“賈兄,時至正午,不若借一不說話,在下聽說樓中新開了一家名為玲瓏閣的酒樓,不若我們邊喝酒邊談。”
韓暉不愧是善於交遊,待人接物,於潤物無聲中就透著一股舒服。
賈珩沉吟了下,笑道:“既是韓兄相邀,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他也有意和讀書人結交,既然決定走科舉之路,此類的交遊就不可缺少。
幾人說著,就向著玲瓏閣而去。
這是一座高有五層的酒樓,裝飾精美,從門前停靠的馬車來看,無不非富即貴。
韓暉一邊前麵引路,一邊笑著介紹道,“這家酒樓是月初開的,聽說裡麵的廚子是宮裡出來的禦廚,做的獅子頭也是一絕。”
賈珩隨著韓暉向上行去,來到二樓。
喚過夥計,尋了一個廂房,周方以屏風隔斷,內裡空間軒敞,幾桌明亮,這時,環佩叮當,蘭麝之香暗浮,有幾個衣裙光鮮,姿色秀麗的女子,奉送茶點,然後徐徐而退。
賈珩沉吟了下,道:“韓兄,初次見麵,這如何好讓你這般破費?”
他和這韓暉不過初識,此人就這般盛宴款待,其意難明。
這可能多少有些被迫害妄想症。
韓暉笑道:“賈兄客氣了,縱然不遇上賈兄,我和文度,也準備來此嘗嘗鮮,賈兄隻管安坐,下次說不得就隨便在路邊找個麵攤,就邊吃邊談了。”
於縝也笑道:“韓兄說的不錯,我們天天在國子監中吃得也沒有滋味,出來就是為著這一頓。”
見二人一唱一和,說的坦誠、有趣,賈珩就是笑道:“是在下失禮了。”
而後,倒也坦然受之。
韓暉目光閃了閃,暗暗點頭,這位寧國公的賈公子,舉止有度,不卑不亢,倒不像是個小門小戶出來的,暗道,不愧是能寫出“古今多少事,儘付笑談中”這等句子的人物。
有句話,三代養不出貴族,如果出身卑賤,遇著權貴,要麼諂諛卑己,要麼恃才傲物。
韓暉交遊廣闊,彆的本事可能沒有,但這察顏觀色的本領,已是曆練出來了的。
他帶這位出身寧國府的落魄子弟有意來此,就是一觀其人底色。
不管是從方才頗有麗色的婢女前來,而這位賈兄麵不改色,目光清正,再到聞處華樓而坦然自若,就不像是出身寒門的子弟該有的模樣。
三人吃著茶,就敘著話。
與之交談,果見對答如流,見識不凡,韓暉暗暗點頭。
話趕話,就提到了科舉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