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來日麵對賈赦的強娶,都要以死相逼,鬨得兩府雞飛狗跳,才引得賈母一邊哭訴,一邊摞了狠話。
為他一個外人,去乾涉外麵的爺們兒?
隻有給賈珍一通兒耳光,事情就不同了,賈母這時候賈家輩分最高的身份,就顯出來了。
那時再評理分說!
打人一念起,刹覺天地寬。
至於因此見惡於賈家,賈珩隻能在心裡嗬嗬,他縱然上趕著巴結賈家,賈家還能把爵位讓給他襲了不成?
此事既已定下主意,賈珩心頭疑慮儘去,在馮唐家吃了幾杯酒,不覺夜幕降臨,已至華燈初上時分,就施施然離了馮家。
待賈珩離去,馮紫英道:“父親,珩兄弟見惡賈族,不會出什麼事吧?”
馮唐吃過了酒,臉膛紅潤,笑了笑,擺手道:“不妨事,這賈小子謀而後動,心如明鏡一樣,行事會有分寸的。”
其實,他倒也樂見於此。
以他對天子性情的了解,若不和賈家翻臉,而是一團和氣,上下同心,縱然其人將來再是少年驍果,將帥之英,天子能用?敢用?
天子用王子騰,也是斟酌再三,舉棋不定,最終還是以分賈家之力,製邊鎮驍將。
至於此子,年不足二八,拉弓二石,心思縝密,談吐宏闊,來日不可限量。
馮紫英有些琢磨不出這裡麵的門道,不過想了想,似乎也並無不妥之處。
……
……
賈珩這邊並未讓馮府人來送,而是徑直出了馮府,牽著馬就向寧榮街緩緩而去。
彼時,夜色瞑瞑,道旁人家宅門燈籠亮著,映照前路。
他雖然喝了大約半斤酒,但這時代酒精度數有限,加之此身體質特殊,反而活血經絡,意態酣暢,思路比以往都靈活。
今日一天,前前後後見了一些人,倒比他剛來此世好幾天,忙碌充實許多。
尤其,還得了馮唐青眼。
“明日先去秦家一趟,然後去國子監的文萃閣尋那位宋錄事,讀書科舉、習武騎射,儘快取得功名。”
賈珩在心頭想著事,就來到柳條兒胡同,遠遠就見一串燈籠迎了過來,又是現出賈蓉那張俊臉。
“珩叔……”賈蓉上前幾步,陪著笑說道。
賈珩眯了眯眼,許是飲了酒,喝道:“你又來做什麼?”
暗道,這賈珍就不能歇會兒,趕著來送?
他卻不知道,以賈珍的好色貪淫,秦可卿不即刻攏在袖中,晚上覺都睡不實在,而且這等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兒,整日一味高樂,也沒有什麼正經事牽絆住手腳,眼下心火熊熊,可不就和賈珩耗上了嗎?
賈蓉那張俊俏、白皙的臉上,現出一抹畏懼,擠著笑道:“珩叔這是剛回來?我爹在翠紅樓請了東道兒,好好招待珩叔。”
賈珩道:“今日乏了,去不成了,明日再說。”
賈蓉臉色一苦,道:“珩叔,這要侄兒回去如何交差?”
“你如何交差是你自己的事兒!”賈珩推開虛掩著的房門,牽馬而入。
賈蓉見賈珩語氣不似嚴厲,壯著膽子上前,哀求說道:“我爹的性子,珩叔也是知道的,珩叔今日大發神威,打了賴升,我爹惱得和什麼似的,不是璉二叔和嬸子攔著,還說要去京兆府報官呢。”
賈珩冷笑一聲,道:“你爹的性子,我知道!我的性子,你知道不知道?蓉哥兒,若非我前日替你擋一棍,你能站在這兒聒噪?蓉哥兒,你特麼良心被狗吃了?”
被斥罵著,賈蓉臉上現出不自然之色,道:“此事是小侄兒不對,給珩大叔賠禮則個,此事過後,不管如何,當攜厚禮致謝。”
賈珩將馬匹送至院中,在石榴樹下拴了,賈蓉也側著身子,在一旁好話說著。
“珩大叔,侄兒這德行,你是知道的,我稀得成親?這婚事,我絕無奪親的念頭,那秦家女,我見都沒見過啊。”見賈珩態度“和緩”,賈蓉膽子越來越大,說話間就去拉賈珩的胳膊。
見賈蓉如此攀纏,賈珩胃中一陣翻湧,廊簷下搖曳不定的燈籠,橘黃燭火圈圈暈下,落在一張半是明亮、半是昏暗的臉龐上,一聲譏笑響起:“翠紅樓是吧?好,我去!隻是我去了,珍大哥不要後悔才是。”
賈蓉一時沒有察覺出賈珩語氣有異,見賈珩答應,心頭歡喜,口中千恩萬謝,自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