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賈珍厭惡,否則,小廝喚一聲珩大爺才是正理。
聞聽賈珩前來,賈珍麵上一喜,下意識地起身去迎,但屁股離了凳子一點兒就猛然反應過來,緩緩坐下,讓他去迎,也配?
正說話間,賈蓉和一個著武士勁裝的少年而來,那少年頭發以藍巾束起,身形挺拔,臉頰帶著酒意微上的暈紅,兩道濃眉之下,目光冷峻,腰間還懸了一把劍鞘玄色,造型古拙的寶劍。
深更半夜,讀書人配把劍出門,不過分吧?
賈珍不知為何,看著那逆著回廊裡的八角燈光,隱在暗處的一張臉,心頭隱隱有些發蹙,但不過瞬間,這種荒謬的念頭就被壓在心底。
他堂堂寧國之長,三品威烈將軍,賈家族長,會怕一黃口小兒?
說來,這還是賈珍和賈珩的初會,心中對少年的描摹和想象,如族中賈蓉、賈芸,進來應該是畏畏縮縮的模樣。
但對上一雙沉靜的眸子,就有些不自在。
賈璉反而就沒有這麼多體會,臉上堆起和煦的笑意,起身招呼道:“這位想必就是賈珩兄弟了吧,這幾天就聽得珩兄弟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儀表堂堂,龍行虎步,少年英雄。”
璉二爺待人接物還是可以的,俊朗麵容上掛著溫和的笑意,賈珩也不好伸手就打笑臉人,拱手道:“璉二哥的大名,我也是仰慕已久了。”
紅樓夢中第一人妻愛好者,璉二,他豈會不知道?
這也就是曹公筆下,如果李漁筆下,紅樓後四十回非給璉二安排一出,天理循環,報應不爽的劇情。
賈璉麵上笑意更盛,道:“幸會,幸會,賈兄弟快請坐。”
說話間,賓主落座。
賈璉和賈珍使了個眼色,賈珍揮了揮手,讓正在唱昆曲的藝伎屏退,而後一股如麝如蘭的幽香浮動,一個容色秀麗,身姿曼妙的女子,盈步而來,手中以湘妃扇遮住臉,語笑嫣然道:“這位珩大爺……”
賈珩皺了皺眉,道:“這是作甚!”
賈璉見此,笑道:“原來以為珩兄弟少年,你我兄弟不妨隨意一些。”
賈珩淡淡道:“我不需這些,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
賈璉麵色一滯,臉上笑意不減,道:“是哥哥莽撞了。”
說著,衝那女子使了眼色,那女子輕笑一下,也不以為意,退至一旁。
賈珍麵上就有怒氣,冷笑一聲,目光陰鷙起來,道:“珩兄弟臉是愈發大了,為兄這一問三找,請了你幾回,好不容易來了一會兒,好生招待你,卻有這番道理,不知道的,還以為平日輕狂拿大的是我們,不知友愛宗族。”
賈璉聞言就是皺了皺眉,這一上來就火藥味兒十足,看著架勢不對啊。
連忙找補一句,笑道:“珩兄弟平日也往東府去的吧,我聽說和蓉哥兒倒是親近些,許是和你我兄弟一時不怎麼熟悉,不好貿然親近也是有的。”
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了,他們賈族的嫡房公子哥兒,什麼時候會和庶支在一起玩?
賈珩在心頭嗤笑,他重生此身在紅樓原著中,也就寧國府秦氏過世的時候,他露了一臉,過來聽差。
那是賈珩其人唯二的首次露麵。
賈蓉在一旁笑著連連稱是,道:“說起來,珩叔和小侄年紀差不離兒,平時裡倒還親近些,常在一起頑鬨,外人常說,倒像是親兄弟似咧。”
賈珩心道:“所以,就可以奪親兄弟之親事?”
這邊廂,見賈珩不說話,隻是默然,賈珍也斂去麵上怒色,清咳了下,說道:“既然珩兄弟和蓉哥兒玩得好,那就好說了。蓉哥兒呢?我尋思著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尋門好親收收心了,我這個當爹的,也急得不行,好不容易,為他挑中了秦業家的小娘,但去詢問才知,早年定了一樁娃娃親,聽說定親對象就是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