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氏其實想給賈珩儘量挑個顏色好的丫鬟,當然,這是在見過了晴雯這等俏婢之後,眼光不自覺就提高了一些。
賈珩聞言,知道在說買粗使丫鬟的事,輕輕笑了笑,說道:“倒也不必急於一時,慢慢尋找,還是要誠實可靠一些為好。”
紅樓夢中,寶玉房中的粗使丫鬟,墜兒就偷拿東西,然後被病中的晴雯……那針一通好紮。
若是讓手腳不乾淨的進來,和晴雯在吵起來,不定惹出多少是非。
他最近一段時間都要溫書,實在沒有多餘精力分心處理這些內宅事。
晴雯道:“公子,我去給你倒熱水,以前也是做慣了這些的。”
說著,也去提木桶,纖柔、瘦弱的身影,略有著幾許倔強。
蔡嬸連忙上前,跟著去幫忙。
賈珩笑了笑,倒也沒有堅持,轉身去了書房,打算把那半回目《三國演義》再續上。
東窗之下,賈珩凝神伏案,提筆寫著,筆走龍蛇,宣紙在一旁摞起。
他現在寫的極快,用的是行書,甚至不糾結於字跡工整,可辨識就好,反正翰墨齋也會尋人校訂。
“公子,熱水好了。”晴雯行至廂房,睫毛微垂,眼神藏下一叢陰影中,聲音有微不可查的顫抖,但還是抬起螓首,看向那正伏案書寫的少年。
她方才忽然意識到一件關要之事,萬一公子等會兒讓她服侍洗澡……
賈珩抬頭看了一眼晴雯,笑道:“你也打點熱水,洗洗腳,早點兒歇著吧。”
說著,放下毛筆,帶著幾件中衣,向著西屋而去。
小姑娘的局促不安,他倒也能猜出一二。
他並不準備說什麼,打消其疑慮。
千言萬語,不如一默。
果然,見賈珩徑直而走,晴雯眸光動了動,心底也不知是什麼感覺。
夜色已深,賈珩洗完澡,換了一身中衣,來到廂房,見未至三更,索性將剩餘的第二回目寫完。
一牆之隔的廂房中,晴雯原已去了鞋襪,洗了腳丫,正是和衣而眠,但一時間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熠熠有神的杏眸,卻是毫無睡意可言。
原本在賈府中學著規矩,還未被老太太安排給那個哥兒、姐兒,轉眼之間,被打發到這裡,原想鬨將一場……但這位珩大爺待人和氣,渾然沒有主子脾氣,讓人火都發不出來一點兒。
“縱然我鬨將一場,也回不得府裡了,那日,鴛鴦姐姐給他的應是奴契……”
晴雯微微閉上眼睛,心思複雜想著。
見簾後的燈火還亮著,重又披衣而起,走到小幾旁,沏一杯茶,挑簾進入廂房,見那少年正在奮筆疾書,佇立片刻,開口說道:“公子,喝茶。”
賈珩抬眸,詫異了下,道:“是晴雯啊,是燭光影響到你了吧。”
他知道,有些人睡覺比較淺,不能見一點聲光。
晴雯緊盯著少年的麵容,搖了搖頭,清越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抑揚頓挫,道:“我不妨事,隻是……公子夜裡寫東西,彆熬壞了眼睛才是。”
賈珩頓了下,笑道:“你說的是理,這就不寫了。”
說著,將毛筆放在筆架之上。
見賈珩收起紙筆,晴雯眸光動了動,也沒說什麼,將茶碗放在書案上,轉身走到床榻旁,給賈珩鋪著被褥。
賈珩放下茶盞,起身,說道:“我自己收拾就好了。”
得虧此身不會什麼針線活,否則……人設崩塌,斯文掃地。
“我在府裡,學得原就是伺候人的活,公子以為我是過來當千金小姐的嗎?若是傳揚出去,不定什麼人就說我是個輕狂、沒眼色的。”晴雯似恢複了那副嬌橫之氣,輕聲說道。
賈珩道:“並無此意,隻是一個人自理慣了,你若待得久,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