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餉是二十餘年前因為遼東淪喪,後金崛起之後,九邊重鎮戍守兵力大增,為了籌措糧秣、軍餉而加征攤派而來。
至於練餉,則是各地天災人禍,賊寇蜂起,地方督撫為了操練軍兵,備寇警戒,靖綏治安所用。
而國朝百年,百弊積生,宗室親王,士紳豪商,蓄田置產,土地兼並已是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中樞財政更是入不敷出,年年赤字。
賈珩在心底感慨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哪裡不對,問道:“嬸子,晴雯呢?”
轉頭,看見廂房中燭光亮著。
蔡嬸朝廂房奴了奴嘴,低聲道:“那姑娘也不知怎的,我晚上喊她,她都沒出來吃飯,這會兒正在屋裡繡什麼的吧。”
賈珩麵色頓了頓,目中若有所思,舉步就向東窗廂房而去。
剛至廂房,繞過簾子,就見到晴雯坐在床上,就著燈火,似在刺著繡,但針線未動,渾然是裝模作樣。
賈珩心頭好笑。
少女似乎聽到動靜,放下手中正在刺繡的女工,抬起一張嬌媚如春花的臉蛋兒,幽幽地看著自己,賈珩怔了一下,笑道:“晴雯,還沒睡嗎?”
“公子不來,我怎麼敢睡?”晴雯脆生生說著,將螓首偏到一旁,輕哼一聲,忍不住說道:“公子這一身酒氣,也該讓人伺候著洗了澡才進屋,弄得一屋子酒氣。”
顯然,這位俏婢將方才院中的對話聽了個真切。
少女聲音清脆,帶著幾分抑揚頓挫,卻如黃鶯出穀一般,悅耳動聽。
賈珩走到幾案之旁,給自己慢條斯理地斟了一杯茶,微微閉上眼睛,淡淡說道:“今日去了一位先生家中做客,故而遲歸了一些。”
他稍稍猜測了一下晴雯突然怏怏,究竟在何處。
一種可能是他本來答應教晴雯識字寫書的,但今日吃酒晚歸,多半是不成了。
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蔡嬸帶了兩個丫鬟。
賈珩說完,舉起茶盞,飲了茶,嗯,茶水尚溫,似是剛換的茶葉,略有些甜,這是加了蜂蜜?
晴雯聞言,嬌軀微顫,抬起一張明媚的瓜子臉,看向閉目養神的賈珩,幽幽說道:“公子吃酒,怎生吃得這麼晚?”
賈珩睜開眼睛,輕笑了下,說道:“本來想早回的,但那位先生拉著多留了一會兒,等洗過澡,再教你認字罷。對了,那幾個字,今日要複習一下,等會兒還要考你。”
晴雯抿了抿櫻唇,輕聲說道:“那十幾個字,我都記下了。”
賈珩放下茶杯,笑道:“記住記不住,考過之後才知道。”
晴雯這時見賈珩又要提起茶壺去倒茶,就是起身上前,柔聲道:“公子,我來吧。”
賈珩斂去麵上笑意,神色淡淡說道:“如何敢勞煩晴雯姑娘?”
說著,並不鬆開茶壺。
晴雯臉色刷地蒼白,急聲道:“公子你……是我……”
見此,賈珩輕輕一笑,無奈道:“好了,不逗你了,隻是以後不要往茶中亂加什麼蜂蜜,也不知你是和誰學的?”
晴雯這才轉憂為喜,提起茶壺,“嘩啦啦”倒入藍紋白瓷的茶杯,撇了撇嘴,笑道:“老太太屋裡都這般吃茶,我見櫃子裡有蜂蜜,所以往裡添了一些,願想著公子喜歡喝來著。”
賈珩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輕笑道:“吃了酒,原就渴的緊,蜂蜜茶就是越喝越渴。”
晴雯眉眼彎彎,輕笑道:“那公子全喝了就是了。”
賈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