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貴人就是這樣,隻願意相信他們綜合幾個渠道,獲得印證過的消息。
“憐雪,替本宮送送小賈先生。”晉陽長公主明媚玉容之上,神情恬然,語笑嫣然說道。
憐雪應了一聲,上前,說道:“賈公子,隨我來吧。”
賈珩開口道了謝,然後隨著憐雪下了閣樓。
待賈珩離去,晉陽長公主平複了下莫名的心緒,端起一旁的茶盞,還在回味著方才少年的話語,她之所以沒有再繼續留客,而是方才她猛然意識到,自己竟被一個年歲未及二八的少年一席鞭辟入裡的話,說得心神失守,應對失態。
這……就不能再繼續聊下去了,需得整理、平靜一下。
晉陽長公主默然半晌,輕笑了一聲,喃喃道:“許久沒有碰到這麼才華橫溢的少年郎了,有趣的是,竟還是賈家的人?其人縱論青史,隱有國士之風,如論詩詞文采,想來從那首《臨江仙》而言,應也是不差的,這樣的人物,說來也巧,前漢之時,倒是有一位姓賈的年輕人……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晉陽長公主說著,忽地眸光一亮,喃喃道:“這賈珩年齡,倒是和嬋月年歲仿若……”
清河郡主李嬋月也才十三四歲,再過一二年,同樣到了定親的年紀,但京中青年才俊,卻無一人入晉陽長公主眼者。
當然,有一說一,這是晉陽長公主平時交遊都是名士,勳戚子弟,眼光不自覺就高上許多。
“再看看吧……”晉陽長公主這般想著,纖纖手指捏住茶盞放下,端莊、華美的玉容上,清冷之色寸寸而覆,默然片刻,說道:“夏侯,讓手下人查查這個賈珩。”
“諾。”從屏風處悄然走出一個頭戴山冠、著紅色雲羅飛魚服,腰間懸著一把柳葉刀的女子,衝晉陽長公主一躬身,而後領命而去。
晉陽公主這樣的天潢貴胄,接見外人,除卻丫鬟隨侍左右之外,豈能不留人在一旁警衛。
方才的女子名為夏侯瑩,就是晉陽公主的侍衛,同時兼領錦衣衛鎮撫使,這是崇平帝對其妹的特殊恩典。
陳漢起兵於南,承接明製,同樣設錦衣衛南北兩司,北司暗中司察百官,職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典詔獄。
晉陽長公主正思忖間,外間廊簷下傳來嬤嬤的聲音,笑道:“殿下,郡主回府了。”
晉陽公主笑了笑,對著一旁的嬤嬤,說道:“這孩子,我剛才還說讓人去宮裡喚她呢。”
說著,起身下了閣樓。
郡主李嬋月常至宮中,和幾位幼年皇女以及表姐鹹寧公主,在文華殿一起受大儒教授學問,一般在下午有安排功課。
卻說賈珩離了長公主府,乘著馬車駛出了安業坊,然後就在前方一個路口,借口有事,就先下了車,讓憐雪驅車回去複命就是。
長公主府裡的車決然不能載著他駛入寧榮街,否則必定為賈家人察覺,讓賈珍再聽到風聲,又重新蟄伏下來就麻煩了。
賈珩下了車,抬頭看天色,已是斜陽晚照,暮色四合,打算先依約彙合了表兄董遷,再作下一步計較。
到了董遷家,果然董遷已經回到家,還有蔡權,正在說著話,似在低聲爭論著什麼,顯然已等候有一會兒,一見賈珩來到,都是起身,迎將出來。
董遷道:“珩兄弟,方才還說讓你嫂子去你家找你呢,怎麼現在才過來?”
“去見了個朋友。”賈珩沒有細說長公主之事,而是一邊往屋裡走,一邊問道:“表兄,跟著那賴升,可有線索沒有?”
董遷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們就在隆福客棧,我怕他們警覺,就沒敢進去,隻是一直待到下午,遠遠看他們出入,前後有四個人出來,從體型身量一看就是凶獠,都帶著家夥兒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