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籍一事,不是宗族錄譜記述本末,出籍之人自謀去處嗎?
帶走做什麼?
不僅僅是賈蓉疑惑,就連本以為事情結束,長籲短歎的賈政,都是抬頭疑惑地看向那青衫少年。
李紈、鳳姐同樣看著那少年,有些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賈母麵色淡漠地看著賈珩,此刻除籍事畢,反而心態平和了一些,總歸事了氣消,滿天的黑雲彩都散了。
賈珩淡淡說道:“撕了,裱起來。”
李紈、鳳姐:“……”
賈母、賈赦、賈政、邢夫人、王夫人:“???”
祠堂中,賈族中原本冷眼旁觀的賈家族人,都是麵色古怪,但這是祠堂重地,氣氛威嚴肅重,哪裡容得了哄笑。
賈珩卻無多少歡笑,從愣在原地的賈蓉手裡輕輕拿過族譜,尋到自己那一頁,正要撕。
賈蓉臉色一急,連忙道:“賈公子……珩大爺,彆撕,背後還有字呢,是薔哥兒家的。”
賈薔臉色一黑,心頭暗罵不止,一張俊俏的麵容上現出急色,這要是把他家族譜也帶走了,是不是他也算“除籍”了?
賈珩看了一眼賈薔,賈薔頓時遞過來一個笑容,道:“珩大爺,彆撕,彆撕。”
這時候,檀口微張的尤氏,也是從驚異中恢複,怔怔地望著那少年,芳心隱隱生出一股啼笑皆非之感。
鳳姐一雙瞪大的丹鳳眼,眨了眨,也是從震驚中恢複過來,正要開口。
賈璉這時卻是以目示意鳳姐,起身道:“賈公子……”
方才自家父親被罵,他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喘,這會子多少要找補找補。
賈珩擺了擺手,示意賈璉不必多說,迎著賈母以及賈族等人的目光,道:“事已如此,多說無益,貴族與我賈珩再無瓜葛,爾等也不必攀纏,告辭。”
他還是很有原則的,如果隻是他一人族譜,他還真想帶走,以免再生波折,但這其中還有賈薔的,他就不好
當初賈蓉給他通風報信之時,賈薔就在一旁,其守口如瓶,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他也不好牽連無辜。
大丈夫恩怨分明,何必牽累旁人。
賈珩說著,按了按劍,整容斂色,昂首而出,將身後各色各樣人等的心思拋在背後。
中堂之上,懸掛著的寧榮二公的畫像,那眺望的目光,好似目視著賈珩出了祠堂,一直到青衫少年拾階而下。
此刻已然是將午時分,秋日陽光照耀在賈氏祠堂之上大殿的四個大字上,“慎終追遠”,金輝映日,熠熠生輝。
……
……
寧榮街
半晌午的寧榮街,剛剛經了一場秋雨,被洗刷的乾淨的青石板路上,響起“噠噠”的馬蹄聲,一棗紅哦騎在數位錦衣華服的錦衣騎士的簇擁下,向著寧國府而來。
當先之騎上,馬鞍上端坐著一個內監,五十出頭,頭發灰白,目如鷹隼,頭戴山字無翼黑冠,冠正中心一顆翡翠寶石,兩根絲帶沿著臉頰係定在頜下。
不是大明宮掌宮內監戴權,又是何人?
這位在大明宮中躬身低腰,見誰都笑的公公,此刻一襲紅蟒暗黑色華服,外披黑色大氅,昂首挺胸,在寧府門前,翻身下馬。
將韁繩隨意一拋,一旁就有內廠廠衛接過。
這位顯宦看向已經是慌忙的不知手腳的賈府一眾門丁,尖細的嗓音響起,“爾等速速知會寧國並榮國二府賈族中人,至寧國府接旨。”
說著,也不理會賈府仆人的畏懼目光,接過一旁內衛抽開錦盒,躬身小跑雙手奉上的聖旨,一手高高舉起,黑色官靴邁過大門門檻,向著寧國儀門而去。
身後,黑壓壓一片身披黑色大氅的內衛,如潮水一般湧入。
“寧國爵位為大漢勳貴中八公之首,統緒傳承,事關天家威嚴,豈容私相授受?”
想起天子臨行前的交代,戴權步伐不由又是加快幾分,健步如飛,渾然沒有五十歲的樣子。
賈府祠堂中,賈母揉了揉眉心,隻覺神思疲憊,在鴛鴦的攙扶下站起來,歎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賈族眾人,也是紛紛離座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