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回頭看著晴雯,微微一笑道:“你也知道,我不是什麼嬌生慣養的公子,你未過來時,我平日裡也是自己洗自己衣裳的。”
說著,將衣裳撐開,正要搭在晾衣繩上,情知有異,麵色頓了下,目光趕緊挪開,喃喃道,“你說,這院子也太窄小了,也沒個晾衣架什麼的。”
晴雯芳心顫了下,又羞又惱,一跺腳,一把搶過翠綠色繡紅牡丹的肚兜,嗔怒道:“公子,這是女兒家的貼身衣物,你怎麼……”
晴雯這會兒隻覺一顆心砰砰直跳,隻是脫口而出的話語還未說完,也猛然意識到不妥,愈發粉麵染緋,臉頰漸漸滾燙如火,心底卻浮起一股沒來由的念頭。
這下子,衣服還算乾乾淨淨、清清白白嗎?
賈珩見晴雯柳葉細眉豎起,梨蕊臉頰一副嬌嗔薄怒,反而沒有方才的“尷尬”,眸光笑意溫煦。
這種事情,隻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從來隻有彆人。
“你也不說下,我哪裡知道啊,好了,黃毛丫頭一個,哪有那麼多的男女之防,趕緊把衣服搭了。”賈珩胡亂支應說著,拿起一件衣裙撐開放在晾衣繩上。
晴雯被賈珩說得麵頰羞紅,什麼黃毛丫頭,她……呸,她才不說。
不過經賈珩這般一打叉,晴雯心底的那股冷落、酸澀之意已然煙消雲散。
賈珩拍了拍手,看向晴雯,笑著說道:“好了,搭完了。”
他現在卻是想一個問題,院子的確是太小了,他家中女眷晾衣服的地方,雖有照壁以及石榴樹遮擋,若是有人側目而視,依稀可看到晾曬的衣物。
這……
更不用說平日會客,簡直是一場災難。
這其實也是這幾日,如韓琿、於縝、宋源等人知道他居住環境的窘迫,隻在大婚之日過來稍稍坐了下,喝了兩杯水酒,並沒有事後過來拜訪他之故。
否則女眷躲都沒地方躲。
“天子也是,收攏人心,禮賢下士都不會嗎?賜爵還不如賜一座宅邸,再這樣下去,誰還給你出謀劃策?”賈珩暗中腹誹。
當然轉念一想,可能也不怪天子,當初賜絹二十匹,可能還想著給他個爵位,這東西自動就有了呢。
“算了,也不知指望天子,想來三國書稿應該已經在印刷了,再熬幾天,縱然是向翰墨齋預支一些銀兩,也得換處宅院才是。”賈珩思忖著。
而這時,晴雯忽地在一旁羞惱低聲說道:“公子,你這人……眼往哪兒瞄呢。”
抿唇說著,臉頰彤彤如霞,這次竟是連耳垂都紅了,放下木盆,就向著屋裡去了。
原來賈珩剛剛一時思忖入神,目光就是怔怔,恰好落在晴雯藕荷色羅裙前襟兒上。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因前事兒之故,晴雯自然會有他念。
賈珩回轉過神,眸光無聲流轉,溫潤如玉。
這種事情,越描越黑,倒也不用刻意解釋。
停了一會兒,轉身進得書房,準備喝杯香茗,閉目養神。
剛剛提起茶壺,忽地有異,隻見晴雯一雙明眸嗔白著自己,手中拿著一個荷包,往書案上一放,“給。”
說完,也不等賈珩出言,水蛇腰一扭一扭,往隔壁廂房去了。
賈珩垂眸而視,拿起荷包,針腳細密,刺繡精美,笑道:“這刺繡圖案,手藝比之宮廷尚衣局的女工都不遑多讓了吧。”
而在隔壁豎起耳朵傾聽這邊動靜的晴雯,輕哼一聲,道:“公子這話說得似乎見過宮裡的女紅一樣。”
昨夜夫妻二人同榻小聲夜話,晴雯不得而知。
故而還不知宮裡賜下了絹帛,當然,後半夜賈珩廂房中的動靜那般大,倒是將鶯啼婉轉聽得真切。
賈珩輕輕一笑,知道經過方才一事,晴雯心頭對他的觀感多少有些變化,那種視父視兄的孺慕心思減少了許多,原本性情中的嬌俏刁蠻、爆炭脾氣自然占據了上風。
隻是,卻在這時,庭院中傳來丫鬟碧兒的聲音,“公子,外麵有個自稱是宮中天使的,說是當今聖上召你入宮奏對呢。”
晴雯:“……”
賈珩端起香茗,抿了一口,笑了笑,說道:“莫急,我喝口茶,將荷包係上,這就過去。”
隔壁廂房中的晴雯,原本“訕訕”凝滯的俏麗臉蛋兒上,浮現一抹胭脂紅暈,芳心既是羞惱,又是湧起難言的震顫。
宮裡的天使,都要等公子換上她親自繡的荷包……
公子是這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