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用力喘了幾口粗氣。
對於沈前輩而言,或許隻是他和寶花仙子的一個交易而已。
但對他蕭遠林而言,那是夫人的生死大仇。
“這……”
文秋金聽到動靜,回眸看了一眼,隨即將目光投向了沈儀。
“乃是舊識。”
沈儀並未太過在意,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荊景鬆。
先前就想再賺寶花仙子一筆。
隻是覺得太麻煩。
沒想到還送上門來了,南陽寶地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地方。
“謔。”
張爺看著那位返虛六層的大前輩沉默走出,將蕭遠林帶到了安靜處,頓時明白了過來,笑眯眯的轉身對著那年輕修士道:“你那塊破地留著生崽吧,爺看不上!”
他掏出寶花仙子給的報酬,快步朝蕭遠林離開的方向跑了過去。
此事隻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場小鬨劇。
文秋金很快便把話題重新引了回來,繼續帶著沈儀參觀商盟。
這時,先前離開的那個修士又快步趕了回來。
臉色愈發難看。
他走至文秋金身旁,繼續傳音道:“咱們發的函還未入水,便被撕碎了,又有一艘寶船被擊沉,它們好像已經把水月商盟給圍起來了。”
“這可不像是打秋風的樣子,很明顯是帶著敵意來的。”
“……”
文秋金安靜聽完,袖袍中的雙掌緩緩攥緊。
他沉思片刻,還是沒想通最近水月商盟哪裡得罪了水族,這麼大的事情,下麵人絕不敢隱瞞。
而且連信函都不收,分明透露出些許不死不休的味道。
水月商盟體量大,但本身實力不算強,招攬了不少返虛後期的強者,但也都是返虛七層。
相比起活的修士,文秋金更相信死物。
將大量家業,都投給了浮島上的陣法,沒有返虛圓滿的實力,絕不可能破開大陣。
但那水族圍住附近,買賣可就沒法做了。
“先叫他們停船,讓老三去看看。”
文秋金收回目光,可惜這次臉上有些笑不出來。
他已經在自己身上找過了原因。
卻實在想不出來。
若是排除掉水月商盟的因素,那剩下的可能……
他認真盯著沈儀。
對方突然大駕光臨浮島,本就顯得有些突兀,且用膳時根本沒有提過孝敬的事情,讓自己提前準備好的推諉話語都沒派上用場。
世間萬事皆有原因。
對方總不可能是莫名其妙過來坐一會兒。
彆是惹了麻煩,看上了水月商盟的陣法吧。
“有事嗎?”
沈儀側眸對視而去。
畢竟是過來做客,他也沒有竊聽對方傳音的意思,當然暫時也沒這個手段。
“無事。”
文秋金笑著搖了搖頭。
想要扯虎皮拉大旗,總要付出代價,雖然交了孝敬,還得反過來護住對方,這事情聽起來有些荒唐。
但在南洪這片地方,本身就沒什麼道理可講。
然而他的笑容僅僅維持了不到一個時辰。
在文秋金帶沈儀等人,剛剛參觀完商盟集市後,那護衛第三次匆匆趕來。
這次眼眸裡已經多了血紅。
連傳音都沒用,徑直道:“回稟盟主,老三被擒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南陽宗等人還未有何反應,水月商盟的修士,已經全都臉色巨變。
所謂的老三,乃是水月商盟花大價錢請來的七位供奉之一。
皆是返虛七層的強者。
踏足後期之境。
在整個南洪都是聲名赫赫的存在。
哪怕少了一位,對水月商盟而言,都是極大的損失。
“……”
文秋金顯然沒想過這事情會有如此嚴重。
涉及到返虛後期的事情,怎麼可能連個動靜都沒有,便直接擺出這副架勢。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慮。
那護衛悻悻瞪了南陽宗眾人一眼,然後從袖口取出一封字跡潦草的書信。
信上沒有落款,僅有一行血字。
“交出沈儀,否則南洪再無水月商盟。”
看完那封信。
文秋金閉上了眼眸,再睜開時,已經多了幾分慍怒。
他再次看向旁邊的青年:“我不記得商盟內有這號人物,敢問上仙,你可識得沈儀?”
買賣人最怕麻煩,但也不喜吃虧。
敢在南洪七子的地盤上,如此放肆,要麼就是血海深仇,要麼就是實力遮天。
無論是哪一種麻煩,都不是水月商盟應該承受的。
“認識。”
沈儀點點頭,轉身朝著浮島邊緣而去。
幾個南陽宗執事呆滯之後,紛紛出言道:“沈前輩,莫要衝動!”
他們也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
雖不如文秋金想的那麼全麵,但也能猜出一二。
在這島上,還有陣法庇護,通知宗門來援才是最好的選擇,完全沒必要爭一時之氣。
哪怕是龍宮親至,難道還能不給南陽宗一點麵子?
“沈前輩?”
文秋金一直口稱上仙,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信中所說之人,赫然就是麵前的青年。
所以對方真的是隱瞞了消息,過來避難的?
他按捺住火氣,重新恢複理智:“方才秋金言重了,還請上仙知會南洪七子,派人來援,水月商盟的陣法,還是能堅持一段時間的,它們如果能破開,也不會隻在外麵叫嚷了。”
哪有援啊。
南陽宗最強的,除了那個變木頭的宅男以外,彆的都在這兒了。
沈儀在眾人的簇擁下,不緊不慢的離開了八角高樓的範疇。
走至浮島邊緣,俯瞰著波濤陣陣。
從離開南陽寶地以後,如果說真有什麼生死大仇,而且沒有處理乾淨的,其實也就隻剩下一方勢力了。
隻不過對方是從哪裡拿到自己消息的,這事情就很值得玩味了。
隨著沈儀的露麵。
文秋金緊隨其後,同樣朝汪洋看去。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他神情驟變,用玉簡通知了護衛,下一刻,濃鬱的光幕將整座浮島都給籠罩了起來。
又有六道身影齊出,懸立在浮島上空,臉色凝重的朝前方看去。
幾乎同時。
水麵瞬間翻起巨浪,待到浪頭散去。
整整十二道身影悄然出現。
皆是身披甲胄,布滿刀劈斧鑿的痕跡,沒有留下哪怕一點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和普通的水族截然不同。
沒有帶哪怕一個壯聲勢的蝦兵蟹將。
它們目光陰冷,隻為殺戮而來。
其中修為最低者,也是返虛六層境界,而且隻占了半數而已。
剩下的全都是返虛七層的水族大妖。
其中一頭長了犄角的魚妖,神情冷漠的掐住一個修士的脖頸,踏浪而上,直麵眾人:“交出沈儀,此人可活。”
“……”
文秋金向來以沉著冷靜著稱,但此刻,也是不免將五指捏的喀嚓作響。
身為南洪七子的附庸,何時受過這般委屈。
但他又沒辦法真的將仙宗修士給推出去,若是犯下這般大逆不道的舉動,水月商盟才是真的完了。
“沈前輩,回吧,再商議一下。”
他深吸幾口氣,嗓音略微冷淡一些,若是真了解文盟主的人,便能看出來,他真的已經忍到了極限。
眼睜睜看著供奉生死,想要穩住其他供奉的心思,不知道又要付出多少代價。
話音未落。
他卻是倏然聽見了一道凶獸的嘶吼。
汪洋表麵之上,突兀的多出一片巨大的陰影。
有巨物從天而降。
轟然砸起數十丈高的海浪!
先前說話的那頭水族魚妖徑直沒了蹤影。
“……”
剩餘水族還未反應過來。
便突然看見一道影子掠過長空,摔向了浮島。
頃刻間。
水浪再次翻滾,強悍到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從下方迸發開來。
一道強壯雄偉的身影緩緩浮出水麵。
渾身猶如青玉質地。
乃是一頭凶煞的犀妖模樣。
它噙著獰笑,五指緊緊扣住那魚妖的脖頸,對方身上的甲胄早已碎裂,隻能癲狂的掙紮著四肢。
但無論魚妖如何掙紮,都完全無法撼動那隻青玉手掌。
在妖魔本源的灌注下,二十餘萬年的折磨。
首次重現世間。
青玉犀妖譏誚的盯著眼前的眾多妖魔。
在得到主人神魂指令之後。
它裂開嘴,露出森寒的巨牙,五指悍然發力。
將那頭魚妖的頭顱捏成了一蓬血漿。
堪比返虛八層的雄渾氣息,讓周遭瞬間失聲,陷入了一片死寂。
“下次有類似的事情。”
沈儀回首看向文秋金,淡淡道:“可以直接說。”
不是每次都有這麼僥幸的機會,還能把人給救回來。
“它們……它們是……”
聽聞此言,文秋金有些錯愕,難道是自己誤會了。
確實不是這位上仙的刻意之舉,隻是一場巧合而已?
還有這頭犀牛妖魔,為什麼會替仙宗出戰。
不對。
文秋金定睛一看,便是發現了異樣。
這哪裡是什麼妖魔,分明就是一尊實力強悍的靈傀,無論是栩栩如生的模樣,還是境界的區彆,都遠遠不是所謂的傀宗能夠比擬的!
簡直跟活物無異。
這是何等奪天地造化的鬼斧神工!
“……”
沈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這群妖魔。
巧合的是,他正好也不想點破對方的身份。
畢竟自己現在的底蘊,還沒有辦法去對抗龍宮。
今日來的應該不止這些。
那頭老龍魚,到現在還未出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