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先前沈儀輕鬆掙脫自己的手掌時,蹈海將軍還是感到了驚駭,它已經用了全力,卻依舊和對方有著相當大的差距。
如此恐怖的肉身力量,甚至一掌打出了它的原形。
蹈海將軍運儘目力,努力想要搜尋到火海中隱匿的那道身影。
就在此刻,它忽然感覺背心有些發涼。
蹈海將軍沒有回頭,而是徑直握掌,似那龍吸水般取來滔天巨浪,化作透明長矛,朝著身後悍然刺去。
又是一記威名赫赫的殺招!
啪嗒。
果然不出蹈海將軍所料,它反身刺出的瞬間,便是看見了那雙紫金色的眼眸。
墨衫青年不知何時已經立在了它身後。
修長五指悄然扣上了它的手腕。
於是,那柄凝練的水矛,能開山辟海,卻無法再寸進分毫。
蹈海將軍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起來。
隨著它精血湧上全身。
視線之內的汪洋儘數沸騰起來,好似在與它的身軀共鳴。
蔚藍水麵之上,逐漸有猩紅妖氣升騰。
即便在陣法的保護下,那上百艘寶船也是劇烈的搖晃起來。
“吼……啊!!”
蹈海將軍發出一聲咆哮,卻又立刻變成了慘叫。
沈儀倏然翻手,它的整條胳膊便是擰成了麻花狀,骨骼刺出體表,猙獰異常。
在小成的歸墟仙甲陣加持下。
蹈海將軍的身軀寸寸崩開,瞬間就變得血肉模糊。
“結束了。”
顏興元身為返虛圓滿修士,眼力並非其餘人可以比較的。
他敏銳的捕捉到了蹈海將軍的神情變化。
從暴怒漸漸的化作茫然。
第一次能看破天衍四九,不代表每一次都能看破。
它尋到了遁去的一,終究卻沒能抓住。
果然,下一刻。
蹈海將軍血淋淋的身軀上,數十個地方同時炸裂!
沈儀不急不緩的收回手掌。
肩臂上的灰白甲胄潰散成霧,重新落於心口之上。
鴻蒙紫氣從身上剝離而出,重新回到道宮之中,然後被收入眉心。
失去了紫金色火焰的映照。
那道墨衫身影重新歸於平凡,仿佛隻是一個俊秀內斂的年輕人。
但他帶給周遭修士的壓力,卻是遠遠超出了先前的蹈海將軍。
先前還沸騰洶湧的汪洋突兀的平靜了下來。
附近隻餘修士們淺淺的呼吸聲。
死了?
他們齊齊盯著那道被血漿染紅的身影,對方的心口還在起伏,總感覺下一刻就會暴起。
那是對凶名赫赫的龍宮水族,對方頑強意誌的一種忌憚。
“……”
沈儀卻是順手將其收進了扳指裡。
他就沒見過麵板給了提示以後,還能活過來的妖魔。
“比信中記載的,還要令人吃驚些。”
顏興元沉默許久,吐出一口氣來。
他之所以還留在這裡,就是想看看有沒有轉機……無論是心性還是實力,那位所謂的南陽宗主,總得有所表現,讓顏家看到一點希望。
但如今看來,竟是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至少單純從信中描述的那位年輕修士,除去顏文成誇大其詞的吹捧,隻論境界修為,就連站在蹈海將軍麵前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而現在,整個情況好像反過來了。
文秋金卻是盯著沈儀腰間的烏光飛劍掛墜,怔怔出神。
他做了一輩子的買賣,好像莫名其妙碰見了最劃算的一筆。
先前要說心中沒有怨怒,那肯定是假的。
畢竟自己一生小心翼翼,就是為了不得罪人,卻還是糟了無妄之災。
但現在卻不同了。
浮島再貴重,那也是死物。
對於水月商盟而言,押貨的時候扯的虎皮才是最寶貴的東西。
如今看來,這杆虎皮大旗既凶殘又護犢子。
一言不發,便是直接動手,凶名赫赫的蹈海將軍,結局倒是和它那義父幾乎沒什麼不同。
“……”
魏元洲立於蒼穹之上,目光並未落在沈儀身上,而是看向了虛無處。
就在剛才,那裡立著一座五層高的道宮。
其間的鴻蒙紫氣,或許能令南洪七子中的任何修士為之色變。
相較於沈儀展露出的兩式靈法而言,這才是最讓魏元洲詫異的地方。
畢竟靈法這東西,大家或多或少都修過那麼幾門。
但道宮就不同了,哪怕他現在隨隨便便就能觀想出一品道柱,更不缺寶材,但先前沒能圓滿的東西,已經再無機會重新來過。
嘖。
這些天資驚世的存在,真是讓人心生羨慕。
魏元洲發出輕歎,不過很快又收攏了心神,能登上白玉京的存在,道心之穩固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而且天資這東西,未必越強越好。
修行之路太過漫長,比的不是誰走得快,而是誰走得遠。
南陽宗內,此刻不就有一個現成的例子。
也僅是感慨一下罷了。
他將目光投向下方的沈儀,略微拱手:“這次不算,等以後再有機會吧,我會替元靈給您一個交代。”
說罷,魏元洲身形飄忽,緩緩消散於原地。
“嗯?”
沈儀略微抬眸,什麼交代,元靈又是誰?
見對方已經離開,也懶得多問。
他對這些事情不太感興趣。
想起離宗時,玄慶前輩的提醒,讓找一下顏家。
沈儀眸光掃過下方,很快便是看見了已經靠攏過去的顏文成。
隨即踏步而出。
當墨衫湧動的刹那,周遭修士皆是遙遙避走。
熱鬨看完了,彆再被當成殺雞儆猴的對象。
不過今日的熱鬨也不算白瞧,至少能看清楚,不說整個洪澤,單就南洪這片地方,七子還是不懼與龍宮抗衡的。
“我等參見沈宗主。”
鄭芊幾人落在寶船上,齊齊朝著沈儀拱手。
顏興元同樣拱手,表示了恭敬,這是今日沈儀用實力打出來的待遇。
卻沒有說話,他不像這群清月宗弟子,不能隨意表態,一切事情還需回稟族中之後,再由族長來做決定。
反而是文秋金突然愣在了原地。
沈宗主?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沈儀隨口而做的決定,臉色逐漸變得古怪起來。
文秋金猜到了沈儀的地位很高,但卻沒想到會高至這般地步……幾乎都要撐破頂了。
“興元回族以後,一定會將今日之事如實稟告,還請上仙見諒。”
在南洪這片地方,除了七子這般頂尖勢力以外,就是那種擁有合道巨擘的大宗,都屬於超然脫俗的存在。
若是不算它們,那擁有白玉京坐鎮的勢力,就是正兒八經的一流。
似顏家這般體量,任何一個舉動,都會牽動著整個南洪的局勢。
但顏興元身為踏入返虛圓滿境的大修士,卻絲毫沒有自持身份,仍舊是口稱上仙。
“嗯。”
沈儀輕點下頜,也沒有著急。
飯總得一口一口吃。
換位思考,若自己是白玉京修士,要投向一個返虛五層的年輕人,從此以後聽其號令,還要帶著一個家族的人去冒險,同樣也會有顧慮。
隻要實力足夠,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你們損傷多少?”
沈儀想起那群青海府弟子,還算幸運,由於先前收了許多執事,荊景鬆提前通知府中遷徙的緣故,幾乎儘數撤離。
“回稟宗主,沒有損傷。”
文秋金突然有些緊張起來,哪怕常年身居高位,但在真麵對這般恐怖巨擘的情況下,也不免有些腦子發懵。
人還是那個人,但相較於上次,看起來莫名就威嚴了許多。
“秋金在收到探子來信的時候,就帶著島上的所有人一起撤離了,那位蹈海將軍來時,隻是一座空島罷了。”
文秋金並沒有提錢財的損失。
隻要人還在,路還在,他有信心把這些東西重新掙回來。
“那就好。”
沈儀又點點頭,隨口道:“既然要重建商盟,在此之前……有沒有考慮過來南陽宗當個執事。”
能打的修士不少,但腦子活絡,又見多識廣的就不多了。
“秋金多謝宗主恩賜,這可真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文秋金徑直俯身行了個大禮,無奈笑道:“晚輩這上百條寶船內的貨,還正愁沒地方存放呢。”
“一並存在南陽宗吧。”
沈儀大大方方的揮袖。
正巧,以後再借東西都不用出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