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若不行險,待莫郡中公子隨行之人發現他失蹤了,到時追兵圍堵,更難脫身,想到此處,咬牙跺腳,揣起金錠,直奔應郡而去。
見獨臂男子已與遮麵之人由先前的爭鬥動手似是達成了約定,齊韜心底微寒,自己詐病尋脫身之計,獨臂男子就要中計,不曾想被遮麵人的突然出現破壞了自己的計劃。
遮麵人顯露之身手,便是那獨臂男子都無法匹敵,更何況自己二人。想至此,齊韜不由抬首望天,本是晌午日光,灑落身上,不僅感受不到絲毫溫暖,反是寒意更盛。
讓齊韜心底寒意更甚的,不是他的風寒之症,而是這一夜過去,竟然絲毫不聞馬蹄響動,難道那木一已喪命匪賊之手,難道我齊雲軍兒郎皆不聞烽火了嗎。
心底呐喊,化作眸中之懼意,本是意氣奮發,北上欲平匪患的皇子,此刻已徹底失了分寸,以至於身後的莫緹輕聲發問,都不曾聽到。
莫緹見身旁雲公子自醒來後似心神渙散,呆立當場,隻道是他所受風寒頗重,一時不太清醒,又見遮麵人並獨臂男子已經轉身向自己二人行來,忙起身護在雲公子身前。
遮麵人冷笑,不以為意,徑直前行,向著雪中並未起身錦衣公子,緩緩開口:「莫要想了,不會有人來救你,安安心心隨我北上。」
莫緹本還想要相護,可隻在遮麵人行至五步之距一刻,忽覺胸口如遭重錘,身形如被重擊,倒飛而出,直撞在齊韜背靠的枯樹之上,方才止住身形,重重摔落地麵。
萬幸遮麵人並不想取莫緹性命,內力迸發,看似凶狠,卻並未震傷莫緹五臟六腑,不過是背撞枯樹,一時氣短,暈厥過去。.
許是莫緹倒在身旁雪中的聲響,喚醒了失神的齊韜,越是危險,越要冷靜,齊韜強斂心神,鎮定開口:「你是衝我來的,那自然知曉我是何人。」
遮麵人微微點頭:「臨危不亂,倒有幾分他的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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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韜自然知曉遮麵人口中的「他」是何人,眸中微動,開口問道:「你是晉人?」
見遮麵人輕輕搖首,齊韜繼續開口:「既是我齊雲之人,反叛助賊,可過得去心中良知一關。」
冷笑一聲,遮麵人答道:「你倒是牙尖嘴利,莫要試探了,此間隻有你我二人,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齊韜見對方直言不諱,不禁起疑,但還是試探性的問出一句:「你到底是誰?聽令何人。」
遮麵人瞥了眼依舊昏迷不醒的莫緹,而後轉向齊韜,輕聲開口:「金刀門,朱雀閣護刀長老,易黜。」
齊韜又問:「為何要叛國助賊。」
似被齊韜之言戳中笑點,遮麵人隻露在外的半張臉滿是癲狂笑意,片刻後方才止住:「叛國?這天下本
就是趙土,要說叛國,也是你那父親篡位在先。」
齊韜聞言,心中暗呼不妙,聽他口氣,乃是前趙遺民,轉念又想到趙帝所為,不由怒道:「趙帝昏聵,至天下大亂,父皇上順天意,下順民心,取而代之,有何不可,這些年來,齊雲百姓皆安居樂業,比起趙帝,父皇才是這天下明主。」
聽得此言,遮麵人並未再開口,反是眸中顯出莫名神色,似是迷茫,似是讚賞...
齊韜見狀,還以為自己一席話說動了對方,此刻若有此等高手相助,便是那獨臂男子去而複返,也無懼於他,忙繼續開口:「閣下既知曉我的身份,若肯回頭,棄暗投明,我可在天子麵前力保你,不僅既往不咎,隻憑閣下身手,莫說金銀財帛,便是將來...」
話音未落,錦衣公子隻覺眼前一花,胸口酸麻,待看清時,隻見得對方揮袖之姿,隨後便是眼前一黑,同身旁莫緹一般,昏厥當場。
一指擊在齊韜胸口穴位上,讓這位齊雲皇子稍稍閉嘴,好讓自己能靜心思考一番,可想了想,又覺不妥,萬一這位皇子出了什麼事,總是交代不過去的,便走近昏倒在地的兩人身旁。
先傳了些許內力與那身穿褐紅甲胄之女子後,轉向一旁昏迷的錦衣公子,閉目盤膝坐下,運內力於掌心,平攤公子胸口之上,內力頓出,灌入他體內...
不知幾久,感受這公子體內風寒之症,已在自己內力相助下痊愈,這才收掌而起,抬首望天,不由感歎,一日時光過得竟如此之快,明明還是晌午日頭,隻感轉瞬,已成了日落時分。
不知是夕陽美景讓人不覺陶醉,還是落日餘暉讓人心生感慨,遮麵人徑直起身,轉身迎向餘暉,沉默良久,緩緩自言開口。
「一張二吳三端木,四褚五衛六令狐,七子上官擅卦卜,同輔齊雲日不暮。」
自顧自地緩緩念了數遍,餘暉映入眼眸,似將眸中寒冷驅散,將整個眸子點燃了一般,又過片刻,望向那徐徐而落的夕陽,眸中火熱終是消散,化為輕聲一歎,頹然道:「終究還是會落的...」
側目一望,月之初現,似凝希冀,不似落日餘暉,正如雛鷹振翅,欲攀天際...許是想到了什麼,遮麵人本是黯然的眸子忽又燃起生機,半露在外的麵上重現笑容。
眼神微移,瞥向身後,徐徐開口:「既是醒了,不必再裝,你二人走不脫,放心,隻要辦完了事,你二人自可安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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