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老吳扶著自己手掌中傳來的些許力道,張虎德已然知老吳之意,雖是莽撞,但張虎德能做齊雲七子魁首,並不傻,稍作自忖,就已恢複冷靜,當即停下衝動行徑。
「範相,請隨我入府。」吳奮瞧見老張冷靜下來,當即在前引路,向階下範氏叔侄二人開口。
公子目光隨著豆蔻少女倩影消失蕭府之中,方才收回目光,而後恭敬托起身側範謀手臂,跟上引路張、吳二人,進府而去。
殊不知,在蕭相外遠處一幽暗之地,直至蕭府大門關閉,方才顯出一人身影,月光映上麵龐,方見其目光堅定,麵似刀削,神色冷峻,隨即稍稍後退,隱入黑暗之中,待得月光再現,再不見此人蹤影。
雲書殿中,忠齊正佝僂著身子,臂上搭著拂塵,行向殿中油燈,撚著純金挑燈棒,挨個將已是搖搖欲滅的燈芯挑起,頓時火焰跳動,雲書殿中光亮了許多。
回首瞧著書案之上,依舊持朱砂筆圈批奏折的九五之尊,渾濁雙目不易察覺地露出些許恨意,可也僅是一息,就已然不見。
「忠齊。」
不知是感受到佝僂老狗的目光,還是批閱奏折的時間已久,疲乏難當,聖上終是放下手中朱筆,輕聲開口。
老狗聞言,立時低下目光,正欲快步上前,卻頓止身形,微微側目,渾濁目光似箭,射向雲書殿外。
瞧見了忠齊異常舉動,聖上並未開口,反是饒有興致,將手腕玉持輕撚靜觀其變。
佝僂老狗依舊雲淡風輕,抬步欲行,卻又聽到細微聲響,但此次老狗未止身形,向著書案九五俯首而行:「聖上恕罪,老奴年邁,隻顧著挑亮燈火,這就去準備...」
話音未落,掌心卻已攤開,拂塵依舊搭在左臂,絲毫未動,可這殿中挑動燃起的燈火,卻微微抖動了一下,再觀忠齊掌心,先前跳動燈火的純金小棒,已然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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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影頓顯雲書殿燈火未曾照亮之角,此人單拳握於胸前,無聲無息,沒人知曉他是如何避開層層守衛進入雲書殿中,亦無人知曉他已在這昏暗角落待了多久,不過隨著忠齊掌心攤開,此人也快步從黑暗中行出,赫然正是消失與蕭相府前之人。
他行至九五書案之下,方跪地叩首:「端木秋叩
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行禮畢,端木秋緩緩攤開握於胸前之拳,掌心所現,正是適才消失於忠齊指尖的挑燈棒,儘管叩首,以額拄地,端木秋卻似挑釁一般,微微側首,淩厲目光,直射身側佝僂老狗。
見得端木秋淩厲目光,忠齊雙目之中依舊神色不變,隻是身形佝僂更深,向著書案上之主行了一禮,而後快步從雲書殿後離去,仿佛適才什麼都未發生一般。
直至雲書殿中,隻餘聖上與端木秋君臣二人之際,書案之上的九五方才開口:「行了,並無外人了,起來罷。」
端木秋聞言,方才起身,躬身垂首,立於書案之下。
「如何?」聖上目光微移,淡淡開口。
端木秋恭敬開口:「範相攜侄,夜訪蕭府,與張吳二將,稍有口角,不過敏悅君主現身平息,已入相府。」
「悅兒倒是機敏。」聖上捋須而笑,開口稱讚。
聽得聖上讚譽之言,端木秋未顯鬆弛,反是垂首繼續稟來:「以前從未聽說範相有個侄兒...」
「你觀他如何?」聖上目光之中已有讚許,繼續問道。
稍作思索,端木秋如實稟報:「臣...恐不及。」
聖上聞言,放聲大笑,直讓這雲書殿內燈火都為之一顫,隨即開口:「無需妄自菲薄,那小子倒是大膽,敢潛入我齊雲國都...上一輩的恩怨,下一輩去了結,再合適不過,可惜啊,朕之皇子,能與之交鋒的,卻不在京中。」
端木秋麵上神色不變,目中瞳仁已然收縮,足見震驚之情,聖上「潛入」一詞足見那錦衣公子身份,他又以範相侄兒自詡,稍作聯想,端木秋心中駭然,不敢再想下去...
雖書案之下端木秋未有反應,但聖上怎能不查他的心思,緩緩起身道:「膽大心細,武藝也不錯,倒是人傑,朕倒不明白了,這等好兒子,宗家那老小子,居然舍得丟來我齊雲,借刀殺人?但朕卻不喜作彆人的棋子...」
端木秋躬身垂首而立,已明顯感覺到了自己額角細汗已彙聚成珠,本以為聖上深夜召見,隻想讓自己去盯著範謀,卻不曾想,聽到了如此驚天之秘。
聖上瞧見了端木秋額角汗珠,眸中不知是滿意之色還是懷疑之光,隻是起身行下書案,望向江霖內城一處府邸,喃喃自語。
「朕這局棋,許是要變上一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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