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一夜盤膝冥想之際,忽念及無論斷月、步光,亦或慕容、胭脂前輩所贈雙劍,皆能感知自己心意,不妨以此鑽研出四劍劍陣殺招,如在危局之時,足可示弱,再以殺招破敵...
今夜與這佝僂神秘宗師一戰,自己中毒,正是嘗試之時,於是便靜待良機,終是在佝僂宗師對上官人言下殺手之時,覓得破綻,以心意相通之法,召來四劍同出,欲破宗師。
身後觀戰的眾人顯然被少年這劍所驚,尤是自詡宗師之下,已無敵手的宗慎行,在那位‘劍神’座下多年,早將知天境上高手熟知於心,此前青衫少年一劍退了玄玉之時,便已暗自留心,此時見少年劍陣,心中更是駭然,不由喃喃自語,不知是在為少年未曾得手,傷了那宗師,還是在言其他。
“可惜...可惜...這少年並未登臨宗師之境,隻憑自己與兵刃的心意相通召劍成陣,如果他有朝一日,破境宗師,能以氣禦劍,隻憑適才良機,定能重創此人...”
口中雖是如此,但心中已然百念交際,這青衫少年無論心機、武境皆是上乘,如此年輕,若他日自己歸晉,奪得大位,舉兵南下,這青衫少年說不定會成為伐齊的阻礙執意...眼下他羽翼未豐,又無需自己動手,正是鏟除他的最好時機。
可轉念一想,此事自己也處在危機之下,顯然不遠處的那位無雙國士,也對這少年甚是看重,不然也不會設法讓自己等人出手相助,如此一來,若能收服這少年歸於自己所用,以他的年紀,隻要機緣得當,假以時日,定能破境宗師...不對,說不準能登上那人間至高武境...到時他便是股肱之臣。
至於王顏...宗慎行並未將他算入自己將來計劃之中,此人心機頗深,如今麵上順從,心中說不定另又盤算,待確定能安全歸晉之後,此人也絕不可留。
既然如此,不妨出手相助,既能全自己對那無雙國士之承諾,又可在青衫少年心中留下好感,為他日收服做足了準備。
定下心思,不待身旁王顏、青石開口,本收於錦衣寬袖之中的琉璃劍再顯,身形略閃,便出現在青衫少年身旁,不待其開口,略一揮袖,一道真氣隔空鑽入青衫少年體內。
得錦衣真氣相助,青衫少年本顯頹勢麵上,精神一振,不由側首,望向錦衣,儘管未言,但眸子中疑惑已甚明顯。
“小兄弟...莫要懷疑,不過是我答應了旁人,要助你一臂之力...”宗慎行儘量平緩開口,好讓自己心意,不會被輕易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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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少年適才劍陣,已儘耗除卻抵擋毒入心脈外自己可運轉的所有內力,終歸功虧一簣,五臟六腑如翻江倒海,劇痛不止,正凝神盤算如何還能聯手上官退敵,得了這錦衣相助,總算穩住內息,又聽錦衣之言,立時明白,或隻有那位老者,才能讓這錦衣前來。
體內之毒,已稍稍抑製,青衫拄劍,勉力起身,欲向錦衣致謝,無論這錦衣出於何種目的,隻要多一份力,抵擋眼前宗師便多一份把握,儘管入林追敵的唐九,始終沒有歸來的跡象。
但青衫少年十分篤定,以唐九武學造詣,即便對手同是宗師之境,他也定有脫身之法,更何況唐九陪伴這唐公子身旁如此之久,入林之後,想來也會知曉自己中了調虎離山之計,此時定在竭力脫身趕來。
適才自己與小傑、上官聯手對敵,已拖了不下一炷香的時辰...少年目光不由微移,轉向林深之處,心中暗忖:“再拖片刻...”
隨目光稍轉,瞥見昏迷不醒的小傑,心中又滿愧疚,如非自己出城偶遇了小傑,想來他也不會攪進這渾水之中,眼下不僅要退敵,更要設法逼這宗師境的佝僂刺客交出解藥...
少年心思暗自苦思之際,卻見那佝僂刺客開口,不由微怔。
“嘖嘖嘖...不知是該讚你重情重義,還是該笑你不惜自個兒性命...明明自己都已是強弩之末,還想要救人,老夫真是要考慮考慮,是否還要取下你等性命...”佝僂刺客說著,竟真的放棄了繼續攻來,以手撫向那光潔無須的下顎,宛若苦思。
有了喘息之機,換作他人,定是欣喜萬分,但青衫少年麵上不見絲毫喜色,劍眉反倒緊蹙成川:“不對...布局行刺之人如此大的手筆,不惜請來兩位宗師,一位佯攻,將唐九將唐公子身旁引離,此間木屋前除卻我們幾人,再無高手能夠抵擋,此人應是速戰速決才對,眼下已是占儘上風,為何他絲毫不急,如此從容...”
想到了這點的青衫少年,眸中中毒頹勢一掃,閃爍著點點星光:“隻有兩種可能,會讓這佝僂刺客有恃無恐...第一便是那引離唐九之人,有十足把握拖住或斃唐九於林間,否則...便隻有第二種可能了...”
不由回首,望向自刺殺伊始,一直不曾開口的唐氏公子,忽地動了,青衫稍閃,便消於上官人言身側。
察覺青衫欲強行動手,上官人言大驚失色,他早已身中劇毒,此前救下衣衫襤褸的少年與自己,已耗費了大量內力,如今再強行與人交手,更何況強敵還是宗師境上高手,豈不是自尋死路...
當即便要動身阻攔,可破爛鶴氅才動分毫,上官人言卻驚奇發覺,青衫少年躍起,竟不是衝著那佝僂刺客而去,反是向著自己身後眾人躍去...
驚而失語的,不止上官人言,本是暗中向著唐公子身旁稍移的王悅兒,見形勢已控,得蕭爺爺眼神示意,棄了擒下唐公子念頭之時,卻瞧見了那抹劍光,那抹如月劍光,曾在木屋前穿透金刀門高手麵頰,給人以希冀的劍光,此時卻閃著陣陣寒光,直刺而來,不過目標不是自己,而是身前那病懨懨的公子...
甚至就連唐延英都不曾想到,明明應下唐九之請,拚命護住自己安危的青衫少年,為何如中了邪一般,倒戈向自己刺將而來...
張、吳二人也沒了主意,他們也猜不到青衫此舉是為何。
人群之中,唯有一人,目中盛滿欣賞,望向疾躍而來的青衫少年,撫須而笑,一瞬間仿佛這林中寒風,都已不再冷...
劍光映寒雨,也同樣映亮了唐延英蒼白病容,如同月光長劍之後,那雙閃爍如星的青衫雙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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