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蟠沉吟一聲道:“說來此子乃是劉遠劉伯明之弟。”
堂下眾人驚訝道:“啊,原來他是劉伯明之弟。”
劉遠既得功曹桓階的信任,又是五官掾劉蟠的族弟,自身也有傑出的才能,可以說前途不可限量,事實上在他去世之前,長沙太守張羨就有意讓他出任自己的主簿。
主薄是太守的心腹近臣,從設立以來,地位不斷提高,如今已經能夠和功曹、五官掾、督郵等郡中大吏並駕齊驅。
劉蟠又繼續說道:“此子兩年前遊學襄陽,拜在五經從事宋忠宋仲子門下。”
“宋仲子海內大儒,精於諸子百家之言,這首詩說不定是宋仲子所作。”有人這般猜測,並且得到了不少人的響應。
劉蟠歎氣道:“唉,也是在下公務繁忙,很少在家,對他幾乎沒有多少了解,昨日休沐回來,才從家仆那裡聽說一些。
不久前他家賓客患上腫足病,其繼母欲將賓客一家逐出家門,他不忍見賓客一家流落外麵,衣食無著,居然代客耕鉏。而兩日前,鄰人被賊曹掾成績誣陷逮捕,此子質書於市,貸錢兩萬,將人救出。”
“躬耕養客”、“質書救鄰”——
在坐者麵麵相覷,一時無言。
這樣的行為,他們自問做不到,如此品德高尚的人,怎麼會盜用他人的詩呢,他們不禁為自己之前的猜疑感到萬分羞愧。
“躬耕養客”這件事杜襲在和劉景聊天時已經知曉,“質書救鄰”劉景卻隻字未提,杜襲心中對他的評價更高了,對劉蟠道:“恭喜劉掾君,貴家族出了劉仲達這樣一位天縱奇才,日後貴家族必然因他而興盛。”
“那就借杜君吉言了。”劉蟠撫須大笑,心情甚是暢快。
隨著杜襲的到來,宴會正式開始,席間眾人觥籌交錯,談笑風生,宴會一直持續到日落時分才宣告結束。
劉蟠帶著幾分醉意出門送客,被風一吹,頭腦立刻清醒了許多,轉首對身邊的監奴道:“不知劉仲達這時歸家沒有,你去他家一趟,把他請過來。”
“諾。”監奴領命而去。
劉景早有準備,是以並未覺得意外。
隨著監奴來到劉蟠家,劉景見劉蟠以手支額,伏於案上,邊拜邊道:“弟景拜見從兄。”
劉蟠麵容微醺,笑著道:“仲達,你來了,快坐。”
兩人雖是同輩,卻相差十餘歲,之前很少有接觸的機會,他對劉景唯一的印象,就是劉遠之弟。
據劉蟠所知,劉景並非是像他的故主黃琬,或杜襲曾祖杜安那樣的早慧神童,其在束發前,隻是一個比較尋常的貪玩少年,並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沒想到遊學二載,受到名師指點,學識竟然精進若此,至少《勸農》這樣的詩,他是絕難作出。
故司徒王允年輕時學習刻苦,同郡大儒郭林宗每次與之見麵,他都有極大的進步,因此感到萬分驚奇,讚王允學業“一日千裡”,這話用到劉景身上想必也是一樣吧。
龍丘劉氏能夠出此才俊,劉蟠內心著實歡喜,隻是一想到成績,麵色不由一沉,對劉景抱怨道:
“仲達,族人蒙冤入獄,你為何不去郡府找我?難道族人有難,我會視而不見嗎?平白便宜了成績那個小醜,氣死我也!
《書》雲:‘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孔子曰:‘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成績身為賊曹掾,卻擅行喜怒,或案不以罪,迫脅無辜,致百姓深受其苦,此等酷吏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說到最後,劉蟠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殺之而後快。
劉景知道劉蟠和成績素來不睦,積怨頗深,沒有多做解釋,而是順著他的話道:“成績小人也,像他這種貪鄙無知之輩,從來沒有能得善終的,從兄何必和一個死人一般見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