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在勤,勤則不匱。宴安自逸,歲暮奚冀!儋石不儲,饑寒交至。顧爾儔列,能不懷愧。——妙啊、妙啊……!”
鄧攸讀罷忍不住拍案叫絕。難怪鄭當言此詩得到南北士人一致好評,這是一首將作者才華、學識展現得淋漓儘致的佳作,可謂是金言玉論,字字珠璣。
詩是絕世好詩,字亦是絕世好字,其所寫之字端美雄健,雍容典雅,恢宏如宮殿廟堂,凜然有威。
鄧攸一見而鐘情,愛不釋手,連《熹平石經》都變得有些“食之無味”。
鄭當一旁說道:“這首《勸農》是小人離開前特意向劉郎君提出,送予主人作禮物,劉郎君當著小人的麵,執筆一蹴而就。”
鄧攸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道出心底的疑問:“劉仲達有此才學,為何在襄陽時毫無顯露?反而弄了一身汙名?”
鄭當推斷道:“劉郎君或許是有意藏拙,但他身上的汙名卻未必是真。小人與他相處多日,隻相信自己看到的,劉郎君絕對是一個性格仁善的君子。”
鄧攸眉頭輕輕皺起,一時想不明白,將《勸農》放置一邊,觀看起劉景寫給他的書信,讀著讀著,鄧攸悚然而驚。
信中除了開篇略做寒暄之外,其餘內容講的都是天下大事,並著重分析了荊州及南陽的局勢,某些看法與鄧攸不謀而合,而某些看法則截然相反,偏偏又能言之有物,令鄧攸難以反駁。
毫無疑問,論及對局勢的把握,劉景遠在他之上。
此子才十七歲啊!
真是可怖可畏!
此子於襄陽故意藏拙,返回家鄉厚養名望,對天下大勢了若指掌,他想乾什麼?!!!
鄧攸低頭觀信,越想越是心驚,渾然不知女兒鄧瑗進門。
鄧瑗身高七尺二寸,比鄭當還高一些,她衝鄭當微一頷首,款步來到鄧攸書案前,跽坐下來,口中輕呼:“阿父……”
鄧攸猛然抬頭,看著女兒花一般嬌豔的臉龐,心裡不住為她擔憂,以前劉景表現平庸,他沒少為女兒未來擔憂,如今劉景不平庸了,他還是要為女兒未來擔憂。
劉景真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人啊!
鄧瑗目光掃向父親手中書信,麵上不覺露出驚訝之色,哪怕是從她這個角度倒著看,亦能看出其字美妙不凡。
“少君,這是劉仲達寫給我的信,你也看看吧。”鄧攸隨手將通篇時論的信件遞給女兒。
少君是鄧攸給鄧瑗取的字,從此也可以看出他對女兒的厚望,並不將她視為普通女子。
事實上鄧瑗從小就表現出了與眾不同之處,待其長大,鄧攸無論大小事,都和她詳細計議,兩個兒子都沒有這個待遇。
鄧瑗看完一遍,又複看一遍,才難掩驚訝道:“僅僅兩年而已,劉君不管是眼界還是智慧,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今若坐論時事,我肯定遠遠不及。”
鄧攸不由歎道:“不止你,連為父也隻能甘拜下風啊。”
鄧瑗又觀《勸農》,久久不能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