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兒曹可起身。”劉景含笑說道。
諸童聞言紛紛起身,皆垂眉低首,分外乖巧。
這二十餘名童子,大多都是中等、下等相貌,又瘦的皮包骨一般,惹人憐愛者寥寥無幾,更有一些人天生便身體殘疾,令人一見之下,很難生出喜愛之心。
不過這其中並不包括鄧瑗,她雖然出身高門,為人綺奢,喜歡美好的事物,但她卻有一顆善良的心。
當初諸童被送來慈幼居時,個個破衣爛衫,滿身都是跳蚤、虱子,就連慈幼居的乳母們,也有意避開他們,鄧瑗卻沒有。
她的做法自然也收到了回報,如今諸童對她都十分依戀。
慈幼居內畢竟都是婦孺,加上劉景和眾吏公務繁忙,因此匆匆參觀一番後,便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鄧瑗坐在車中,對劉景說道:“劉郎,我覺得慈幼居收養孤兒,不能隻讓他們免於饑寒之患,還要教他們一技之長,免得他們長大後,身無所長,缺乏獨自謀生的能力。”
劉景聞言點了點頭,現代有專門的教育機構,自然不必擔心這個問題。在古代,則要靠自己解決。
劉景見妻子目光湛湛,似有主意,說道:“少君你能想到這個問題,就證明你之前已經仔細考慮過了,不如先說說你自己的想法吧。”
鄧瑗確實已有考慮,不疾不徐地道:“農桑,國之本也,首先要讓他們懂得耕種、紡織。縣寺可以給慈幼居撥一些田地,用於種植禾、桑,待童子們稍大一些,便可指導他們勞作自給。”
劉景頷首道:“少君這個主意不錯,我回去後立刻讓人著手,劃撥田地給慈幼居。”
鄧瑗又道:“農桑之餘,男童還可學諸工,女童亦可習女紅,縱然日後無田無地,也不患生存。”
劉景再次點頭,學習諸工、女紅很有必要。
男童若懂諸工,長大後若不想做大族佃農,也有另外的生存技能,而女童若懂女紅,無疑對婚後生活有很大好處。
劉景本來以為鄧瑗會言儘於此,沒想到她又繼續道:“我這段時日與諸童多有接觸,發現他們並不愚笨,我想要挑一些年長聰慧之人,教其識字。”
劉景頗為意外的看了妻子一眼,當今社會的教育成本可是很高的,一般家庭很難有機會接受教育,他們要是知道慈幼居中的孤兒有機會讀書,怕是會嫉妒死……
日後會不會有人為此,故意將孩子送到慈幼居來?
鄧瑗見夫君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以為他不同意,問道:“劉郎,此事不妥嗎?”
“沒有不妥。少君,你的想法很好。”劉景笑著搖了搖頭,“如果慈幼居花費多年心血,隻培養出一些農夫、匠人,確實有些……少君,就按你說的做吧。”
見夫君同意了自己的提議,鄧瑗心中好不歡喜,嬌豔的臉龐不禁露出絢爛迷人的笑容。
…………
時間如水,細潤無聲,轉眼已至七月,嚴肅整治吏治的行動,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酃縣治下六鄉及諸亭,無不震怖。
就連劉景不久前剛剛“收複”的鐘水、平陽二鄉,都沒能逃過此劫。
要知道,此前二鄉鄉吏死的死、跑的跑,目前鄉亭豪吏,基本都是經過劉景首肯才上任的。
是以嚴肅的行為,被酃縣上下視為是對劉景的不敬。加之嚴肅觸犯到了太多人的利益,縣寺之中,慢慢開始傳出風言風語。
然而外界不知道的是,整肅吏治本來就是劉景的意思,他自然不會受到外界挑撥離間。
與此同時,嫂子賴慈和侄兒虎頭終於回來了。她們四月底離開酃縣,如今已是七月初,除去路上花費的時間,她們在零陵娘家待了整整兩個月時間。
其實早在六月的時候,他就已經等得有些心急了,不過劉祝傳回來的信件,及時撫平了他內心的焦慮。
原來賴慈本已準備回返,其父母也並無阻攔之意,沒想到這時族中一位長輩意外去世,因此不得不再度停留一陣。
嫂子賴慈和侄兒虎頭的順利歸來,令劉景終於放下心來。
更令他感到欣喜的是,嫂子回了一趟娘家,在父母膝下承歡,明顯解開了心結,整個人都顯得開朗起來,終於不再沉湎於喪夫的悲痛,至少表麵已看不出來。
賴慈在得知慈幼居的事情後,生出了濃厚的興趣,在鄧瑗的陪同下走訪了慈幼居後,當即就向劉景和鄧瑗提出,要來這裡幫忙。
鄧瑗自然是歡迎至極,慈幼居現今全靠她一人管理,每日皆忙得不可開交,屢屢向劉景感歎分身乏術,而嫂子賴慈才學不讓男子,絕對能夠替她分擔不少。
劉景同樣非常開心,過去賴慈整日將自己悶在房中,天天胡思亂想,長此以往,怎生得好?劉景早就盼著她能夠走出家門,與外界接觸,擺脫孤僻的狀態。
荊南雖然相對閉塞,但並不是完全封閉,時有北方消息傳來,而最引起爭議的,無疑是袁術稱帝事件。
今年初,袁術認為袁姓出於陳,乃舜之後,以土德承漢之火德。又有讖文雲:“代漢者,當塗高也。”自以名字當之,在淮南壽春稱帝,自稱“仲氏”。
劉景對此暗暗搖頭,《易》曰:“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鮮不及矣。”一手好牌生生打爛,說的就是袁術。
他的起點之高,在漢末群雄當中,無人能及,就連袁紹都比不上他。可惜,他和袁紹,完全就是曆史版的“既生瑜何生亮”。
如果不稱帝,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稱帝之後,必死無疑!
感謝“執著不該屬於我的執著”、“ravarez”、“曼努埃爾科穆寧”的打賞,感謝感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