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大人言重了。”
“大人……”這時,賴慈領著劉群進門,劉群掙開母親的手,一頭撲入劉景的懷中。
劉群今年已經八歲,不再垂髫,而是和劉和一樣梳起總角。
劉景擁著劉群,對賴慈說道:“嫂子也在家啊。”
自從鄧瑗決定為父守孝後,隻是偶爾才會出門,管理慈幼居的重擔,落在了賴慈的身上,她現在幾乎每天都要前往慈幼居。
賴慈頷首道:“這兩日少君被診斷出有孕,你又不在家中,少君身邊不能沒人,我便沒去慈幼居,和阿姑去官舍陪伴少君,告訴她一些內事。”
劉景謝道:“母親大人和嫂子辛苦了。”
賴慈搖頭道:“劉家除了虎頭外,二代人中將再添後嗣,我們高興還來不及,何談辛苦?”
劉群在一旁拍著小手,開心地道:“我要做阿兄了、我要做阿兄了……”
劉景摸著他的頭問道:“虎頭想要弟弟,還是妹妹?”
劉群毫不猶豫道:“要弟弟。”
劉景笑問道:“為何?”
劉群不住拿眼斜瞄小姑姑劉饒,嘴上沒說,卻用實際行動表明了他的意思。
劉饒不由惱道:“虎頭,你看我作甚?”
劉景險些大笑出聲,陪伴鄧瑗時,因為其家門慘遭不幸,就算知道自己要當爹了,也不能儘情顯露心中的喜悅之情。而回到家中就不必掩飾了,從進門後,他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劉景還另有要事,在家坐了一會,便馬不停蹄趕回縣寺,與嚴肅等人會麵。
嚴肅古拙的臉上滿是敬佩地道:“明廷真是料事如神,劉表果然選擇在八月一日興兵。”
劉景問道:“現在形勢如何?”
嚴肅回道:“張府君兵船皆少於劉荊州,因此不敢出戰,幸而張府君經營巴丘甚久,營塢堅固,荊州兵幾次乘樓船渡江而來,圍攻營塢,最後都被擊退。”
劉景皺起眉頭,說道:“固守巴丘,絕非長久之計,需知,西麵的武陵郡,隨時有可能出兵威脅長沙。”荊南四郡之中,長沙、零陵、桂陽三郡皆受張羨之命,武陵郡卻是聽命於劉表。
巴丘隻能防住長江以北的敵人,卻防不住同為荊南地區的武陵郡。武陵太守劉叡,乃是一介宗室文人,不通軍事,但武陵郡的地理位置實在太重要了,不僅可以抄襲巴丘之後,更能威脅到長沙郡城臨湘。
更要命的是,武陵和長沙郡界長達數百裡,張羨要想防住武陵方麵的威脅,必須在益陽、羅縣、洞庭湖一帶布置大量兵力。這會讓兵力本就捉襟見肘的張羨,更加力不從心。
劉景暗暗搖頭,先不提有沒有內鬼,張羨絕無兩麵作戰的實力,武陵郡一旦出兵,威脅長沙側翼,張羨必定全線崩潰。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張羨唯一的機會,就是在劉表大軍南下前,先一步發兵攻打武陵郡,使荊南徹底變成鐵板一塊。
不過劉景心裡非常懷疑,張羨有沒有這個實力。
要知道,張羨並不是靠著武力起家的諸侯,他乃是曆任零陵、桂陽、長沙諸地,靠著為政有方,而甚得湘江士民之心。
其固然有過平定吳人蘇代的戰績,可那不是他的功勞,而是借助長沙吳氏、區氏等武質豪族之力。
劉景在張羨身邊做了數月的主簿,頗為了解其人,他並無軍事才能,守成有餘,進取不足。
曆史上也是這般,張羨活著的時候,劉表大軍圍攻數載,也無法打下長沙。在此期間,不僅長沙士民精誠團結,零陵、桂陽二郡也是誓與他共存亡。
就算張羨病死,長沙也不願投降,複立其子張懌,繼續抵抗。而零陵、桂陽二郡,直到長沙陷落,才被劉表大軍徹底平定。
劉景暫時沒有能力插手北方,就算有,他也不願插手。他現在唯一牽掛的就是族兄劉宗,希望他重視自己當初的提醒,最終能夠虎口脫險,安全歸來。
…………
長沙郡,羅縣。
身軀健碩,黑麵髯須的吳巨身處於縣寺便坐,一臉玩味的翻閱著手中的密信。
這封信,是鎮南將軍、荊州牧劉表親自寫給他的招降信。
說實話,吳巨內心頗有些自得,劉表乃是受九錫諸侯王級彆,天下屈指可數的強大諸侯,連挾天子以討不服的曹操,在他麵前也是一敗塗地,俯首認輸。
就是這樣一位大人物,為了招降他,居然能夠如此折節。
吳巨承認他動心了,雖然張羨視他為心腹,待他極厚,委以羅縣縣令,並兼長沙北部都尉,在長沙地位之高,已經升無可升。
然而正因為如此,吳巨才起了彆的心思,他在張羨手下,不可能獲得比現在更高的職位了。他自問文武足恃,豈能止步於區區縣長、都尉?而若是投靠劉表,他的前景無疑將變得廣闊起來,未來有機會成為一郡太守。
這絕非癡人說夢,眼下堪稱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劉表舉兵十萬,樓船千艘,圍攻十數日,而巴丘依然穩如泰山,由此可知劉表想要平定荊南,絕非一件易事。
在這個關鍵時期,有誰會比他吳巨,對劉表的幫助更大?
他在長沙素有威名,今手握重兵,據守羅縣要地,家族亦為長沙著姓,他若反戈一擊,對張羨幾乎可以造成毀滅性打擊。
而張羨一旦滅亡,荊南將出現巨大的權力真空,這時候劉表遠在北方,難以有效控製,勢必要借助他這樣的人,維持地方安寧。吳巨不敢奢望像黃祖那般,讓劉表忽視“三互法”,以本地人身份委任以長沙太守之位,可零、桂太守之位,卻非不可能。
念及於此,吳巨心中不由一片熱枕,吳家雖是長沙王吳芮之後,世為長沙著姓,然而數代以來,並沒有出過什麼高官,他已經是家族成就最高的人了。
若是有機會成為零、桂太守,異日未嘗沒有機會做第二個張羨,乃至恢複祖宗基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