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之人不計其數,無甲者尚能在水中浮遊,運氣好或許還有機會遊上岸,而披甲者除非能夠找到可以借力的水上漂浮物,否則就算其人再善泳,也終究會有力氣不濟之時,最後等待他們的必將是死亡的結局。
拍竿首次出現在戰場上,就取得了頗為不俗的戰績,僅僅一輪攻擊,就令五艘高大的樓船近乎陷入癱瘓,如同待宰的羔羊。
麵對拍竿這種人力難以抗拒的武器,荊州軍士卒縱然撿回一條性命,也已經被拍竿的威力嚇壞了,根本升不起絲毫戰意。
眼前密密麻麻的敵艦、拍竿就已經夠讓人絕望了,更讓人絕望的是,拍竿居然還能收回,反複使用。簡直不給人留活路。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荊州水軍的樓船被拍竿拍得支離破碎,鬥艦上同樣震蕩不輕,不過劉景軍士卒畢竟已經操練半年之久,早就應對自如。吏士利用轆護、繩索,熟練的將拍竿拉回束好,然後隨著命令,拍竿再度落下。
“轟……轟……轟……”
這次不再隻是前麵幾艘鬥艦,更多的鬥艦、更多的拍竿參與進來,效果也是出奇的好。其中一艘樓船,在遭到三艘鬥艦的拍擊後,船身發生嚴重前傾,江水洶湧灌入船艙,再難恢複船身平衡,沉沒隻是時間的問題。
作為水上無敵戰艦,由十艘樓船組成的防線本該堅不可摧,可結果在遭遇到拍竿後,立刻就變成一堆脆弱不堪的水上棺材。
親眼目睹這一切,蔡中緊了緊手中刀柄,內心一片冰冷。
“校、校尉……”麾下部將臉上帶著震恐之色,顫聲道:“敵人衝過來了!此船船頂懸掛校尉的將旗,必定會成為敵人首要攻擊對象,為了安全起見,校尉應儘早出之,換乘他艦……”
周圍將士皆深以為然,然而蔡中不待他說完,便惡狠狠瞪著他道:“你讓我未戰棄船?”
“校尉請息怒……”部將心裡暗暗叫苦,校尉也太不知變通了,這怎麼能說是未戰棄船呢?“末將的意思是,校尉如果被敵人圍攻,就難以指揮艦隊作戰,到時候勢必會引起全軍上下混亂,對戰事不利,不如……”
蔡中根本不聽對方的勸告,揮起長刀狠狠砍在甲板上,斬釘截鐵道:“我受將軍、軍師之命,為水軍前部,大敵當前,豈能未戰棄船?敢複言此者斬!”
“……”將士們聞言無不一臉慘色,內心寒意刺骨。
說話間,鬥艦如鯊魚群般,接連而至,就像蔡中部將擔心的那樣,蔡中座艦頂端那麵迎風招展的將旗,就是最大的靶子。
蔡中目光凝重地望著敵艦上的拍竿,臨近之後,他才意識到其上裝置的巨石,是何等懾人。
蔡中心裡有一瞬間,對剛才的決定產生了懷疑,麵對這種威力強大且無解的武器,自己的堅持,是不是完全沒有必要?
不過他很快就將這個念頭扼殺了,將旗,是一軍之魂,尤其是在水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將旗比他本人還要重要。他本人可以死,將旗不能丟,將旗若是失於敵手,必會引發前軍潰敗。
當拍竿帶著巨石呼嘯而落,蔡中雙目圓瞪,腦中一片空白,或許日後會出現對抗拍竿的辦法,但現在,就隻能眼睜睜看著。
“轟……轟……轟……”
劇烈的震蕩中,蔡中及周圍的將士立時如天女散花一般拋灑向四空,蔡中難以控製自己的身體,一頭撞在廬室牆壁上,鮮血頃刻間流得滿臉都是。
雖然模樣極其淒慘,可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如果他沒有戴兜鍪,這一下必然腦袋開花,斷無幸免之理。
蔡中緩了好一會,才暈頭轉向的爬起來,眼前兩步遠的甲板,已經被砸得不成形狀,而身後的三層廬室,業已被擊毀,置於其上的將旗,自然也找不到了。
然而這才僅僅隻是一個開始,第二輪拍竿攻擊隨即落下,其中一塊坑坑窪窪,鮮血淋淋的巨石,正是向著蔡中的位置砸下。
“校尉……小心……”
蔡中頭部遭到重擊,反應不免有些遲緩,部將見狀,急忙將他撲倒,總算將其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身體和頭顱的劇烈疼痛,潮水一般衝擊著蔡中的神經,他勉強睜開眼,發現臉上枕著的,正是自己的將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