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亦在,其頭戴綸巾,身著儒袍,跽於坐榻,氣質清雅脫俗,風儀十分出眾。
他今年已滿十九歲,身高八尺,五官俊偉,已經蛻變成一名形容偉岸的大丈夫。
他去年就成婚了,娶的是襄陽名士黃承彥之女。蔡瑁一共有兩個姐姐,大姐嫁於黃承彥,小姐則成為劉表的繼室。如此一來,諸葛亮因為妻子黃氏的關係,與劉表、蔡瑁成為了姻親。
諸葛亮的左右,還坐著兩人,他們都是諸葛亮近年結識的好友,其中一人身長七尺餘,疏巾單衣,體軀健朗,麵貌剛毅。
此人名叫徐庶徐元直,乃是潁川郡人,本出身寒家,年輕時好勇鬥狠,曾為人報仇,以白堊塗於麵部,蓬頭垢麵出逃,被郡吏所捕,幸而無人指認,後被黨羽所救。徐庶心裡非常感激,從此棄其刀戟,折節學問。徐庶旅居襄陽七八年,所識者頗眾,卻特彆欣賞足足小他九歲的諸葛亮,認為他有著特殊的才能。
另一人高冠錦袍,身體高大健壯,容貌軒昂,豐姿俊爽。
他名叫崔鈞,字州平,幽州安平人,其家族乃是北州首屈一指的大族,其曾祖崔駰、祖父崔盤、父親崔烈、從父崔寔並為名士,著於天下。
其父崔烈官至太尉,雖因花錢登上三公之位,而受到時人譏諷,可當李傕、郭汜進攻長安時,他奮不顧身,英勇迎擊叛軍,最終戰死長街,可謂壯矣。
諸葛亮今日和徐庶、崔鈞應劉琦之邀,參與酒宴。其實諸葛亮原本是不想來的,之前也曾屢次拒絕劉氏子弟的邀請,隻是這次躲不過去了,不得不前來。倒也不是他故作清高,而是他實在是看不上劉表子弟的作為。
劉表據有荊州,子弟並驕貴,設立酒宴為三爵。大杯曰伯雅、次杯曰仲雅、小杯曰季雅。伯雅受酒七升。仲雅受酒六升。季雅受酒五升。稱之為“雅量”。
又於坐端置一根木仗,木仗的頂端安放一枚長針。如果哪位賓客喝多了,或者趴到酒案底下睡覺,就以木棍頂端長針刺其屁股,將對方紮醒後,命其繼續喝。
這樣的做法,是酷於趙敬侯以筒酒灌人也。
諸葛亮一向認為“夫酒之設,合理致情,適體歸性,禮終而退,此和之至也。主意未殫,賓有餘倦,可以至醉,無致迷亂。”
擺設酒宴招待客人,目的是符合禮節、表達情意,既要讓身體舒服,又要讓心情愉悅,吃飽喝足之後就應該及時退席,這才是一場和諧圓滿的宴會。
如果主人感覺還沒儘興,客人也不覺得疲倦,可以再飲到酒醉,但絕對不能醉到喪失理智而亂來,儘興而不亂性。
是以,諸葛亮對劉氏子弟這樣肆意放縱的行為十分厭惡。
“喝……”劉虎麵頸通紅,搖搖晃晃來到一名賓客身側,一邊揮舞木仗,一邊威脅道。
“喝、喝、喝……”而周圍的酒客,也紛紛跟著起哄。
諸葛亮暗暗搖頭,這時,一名頭戴蒼巾的奴仆腳步匆匆進門,貼著左側的牆壁繞到主位的劉琦身側,附耳私語。
劉琦本有了幾分醉意,可是聽了倉頭的稟報,立刻醒了大半,他當即起身,喝止了從弟劉虎,並且匆匆結束了這場酒宴。
再坐者不由麵麵而視,從前劉氏子弟舉辦酒宴,往往要持續很久,恨不得通宵達旦,這次僅僅進行了一個多時辰就匆匆宣告結束,這是出了什麼事情?
諸葛亮反倒鬆了一口氣,參加這場酒宴,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巨大的折磨,早結束早解脫。隨即與徐庶、崔鈞結伴離開。
出了劉琦府邸,徐庶忍不住歎道:“早聞劉氏子弟驕貴,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崔鈞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麼,他家世豪貴,父親官至三公,他是一位真真正正的京師“公子”。當年他在洛陽時,酒宴可比劉氏子弟誇張多了,什麼光怪陸離的事情都有發生,正應了那句話:“國之將亡,必有妖孽。”
諸葛亮搖頭道:“而今天下大亂,諸侯各自爭利,劉將軍作為宗室,既沒有周公之心,亦無齊桓、晉文之誌,上不能匡扶社稷,下不能約束子弟,唉……”
…………
劉琦乘車趕往刺史部,一路上眉頭緊皺,三弟劉修、從弟劉虎都已經喝得大醉,父親這時正在氣頭上,若是見到他們醉酒失態的模樣,必定會怒上加怒。
蔡瑁這個蠢貨,荊州水軍何等強盛?居然會敗在劉仲達之手。
車輛抵達劉表辦公之處,劉琦剛剛下車,尚未進門,就聽到裡麵傳來父親憤怒的聲音。
劉表一直以來的形象就是雍容君子,風雅之人,很少動怒,這次卻是被蔡瑁氣壞了。
“蔡德珪枉費孤之信任。”劉表來回踱步道:“孤欲將其調回,以從子劉虎代之,如何?”
“不可。”別駕劉先道:“將軍息怒。昔日荀林父大敗於鄖,晉侯仍讓他官居原位;孟明視兵敗於崤,秦伯不撤他的官職。所以晉景兼並赤狄土地,秦穆稱霸西戎。將軍還應該沿用二君做法,暫時饒恕蔡軍師的罪過。如此一來,蔡軍師日後必定知恥而後勇,以回報將軍的寬赦之恩。”
劉表心裡並非真的要換掉蔡瑁,畢竟,這麼做等於是故意羞辱蔡瑁。他之所以能夠在荊州站穩腳跟,靠的就是蔡瑁和蒯越,如果他僅僅因為一場敗仗就對蔡瑁重罰,必然會引起眾人的非議。而且也不利於統治的穩定。
心裡是這麼想,可劉表仍然要擺出態度,麵色深沉道:“蔡德珪以強淩弱,猶敗於劉仲達之手,即使這次原諒他,下次他就一定能夠雪恥嗎?”
劉先道:“劉仲達,荊楚俊傑也,然終究勢力弱小,力所難伸,這次蔡軍師大意了,下次必能雪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