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下角,茶陵、攸縣、容陵、安城四縣,其中安城位置偏遠,緊鄰揚州豫章郡。其餘三縣則已經結為聯盟,三縣士民共同推舉茶陵縣縣長文春為魁首。
文春字季秋,桂陽郡人,今年已經年近五旬,其人質摻貞良,慈仁汜愛,乃是桂陽郡屈指可數的名士,與桂陽郡曲紅長熊尚、零陵郡重安侯相杜暉並有名望。
說實話,這種年齡又長、名聲又高、官聲又好的人,劉景派誰去都沒用,隻能自己親自出馬。
然而鑒於三縣在文春的領導下局勢較為穩定,劉景沒有冒然前往,而是先給文春寫了一封言辭謙虛而又誠懇的書信,並附帶上長沙郡府的委任書。
數日後,文春回信,表示茶陵、攸縣、容陵三縣願意接受劉景的統攝。
劉景自此長舒一口氣,不過他並沒有馬上動身,因為鄧瑗分娩在即,就在這一兩日,他可不想錯過自己孩子的誕生。
古代女子生產,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因此劉景數日前就讓一名乳醫及一名生產過多子的健婦在官舍內待命。
三月九日入夜,鄧瑗忽然感到腹中劇痛如絞,乳醫及健婦見狀,立刻便知道鄧瑗要生了。
她們當即將床榻鋪上一層厚厚的草墊,使鄧瑗躺在上麵生產。
本朝大儒許慎注《淮南子·本經》有雲:“孕婦,妊身就草之婦也。”漢代風俗,女子產子時隻能用稻草,或麥秸等草類做成的墊子當作產褥,上至皇家,下至百姓,莫不如此。
劉景守在門外,聽著房中鄧瑗時斷時續的慘叫聲,不禁心急如焚,坐立難安。
嚴肅居住的丞舍與官舍就隔了一道牆,所以第一時間趕來,看到平日即便泰山崩於前,也能麵不改色的劉景,此時卻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禁感慨良多。同時也想起了自己第一個孩子降生時,自己當時緊張的模樣。
嚴肅安慰劉景道:“明廷不必憂急,夫人身量較尋常女子高大得多,定能順利誕下子嗣。”
“希望如伯穆所言。”劉景說是這麼說,仍是緊張不能自已。
不久之後,繼母張氏、嫂子賴慈帶著劉和、劉饒、劉群到來。九歲的劉群明顯是在睡夢中被拉了起來,雪白嬌嫩的小臉顯得無精打采。
繼母張氏問道:“少君進去多久了?”
劉景回道:“差不多半個時辰了。”
聽到房中二嫂時斷時續的慘叫聲,劉饒一改往日嬌縱模樣,臉上怯怯地問道:“生孩子那麼痛嗎?”嫂子賴慈生劉群時,她才六歲,記憶早已經模糊了。
繼母張氏在一旁道:“為娘當初從天未亮就躺在床褥上,直到日落才生下你。”
“那麼久啊?”劉饒頓時陷入到極大的震驚與惶恐中,她日後也要經曆這樣的痛苦嗎?而且,肯定不止一次,想想就讓人害怕。
賴慈見劉景心急如焚的模樣,說道:“少君初次生產,沒有經驗,心中必定害怕,我進去看看。”
劉景眉頭緊鎖道:“那就麻煩嫂子了。”
賴慈點點頭,推門而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就到了後半夜,期間劉群、劉饒陸續去廂房休息了,最後就連繼母張氏都挺不住了,而劉和雖然困得厲害,卻始終陪在劉景的身邊。
當天地綻放出第一縷晨曦,一聲嘹亮的嬰孩啼哭從房中傳出,落在劉景耳中,如聞仙樂。
劉景喃喃自語道:“我當父親了?”旋爾喜出望外,正要推門而入,嫂子賴慈從室內出來,微笑著說道:“仲達,少君給你生了一個兒子,劉家二代男嗣,除了虎頭外,又添一人。”
劉景心急下甚至沒顧上與嫂子答話,直接衝入房中。
隻見床榻周圍,圍著一群人,除了乳醫和健婦外,還有幾名鄧瑗的婢女,而他的兒子,劉旂,此時就躺在婢女阿姝的懷中。
阿姝將劉旂遞給劉景道:“主人,小主人長得甚是可愛……”
劉景接過兒子,由於是順產嬰兒,他長得黑乎乎的,很難和漂亮沾邊,他有著一個橢圓形的腦袋,沒有脖子,小胳膊,小短腿,肌膚粉紅,看上去格外透明,血管清晰可見,上麵還覆蓋著一層細軟的絨毛,就像個外星人。
可能是劉景抱得不甚舒服,劉旂忍不住哭叫起來。
劉景手足無措的將他交還給婢女阿姝,來到床榻邊,看著麵色慘白,渾身大汗,如同剛從水中撈出來的鄧瑗,緊緊握住她的手,道:“少君,辛苦你了。”
鄧瑗精疲力儘的躺在草甸上,虛弱地道:“為劉郎誕下子嗣,是我作為妻子的責任。”
劉景扭頭對婢女阿姝道:“快讓少君看看我兒。”
阿姝立即將劉旂抱到鄧瑗身邊。
鄧瑗看著在繈褓中咿咿呀呀的兒子,淚水不覺打濕了眼眶,覺得之前所受到的痛苦都值了。
這時,乳醫將胞衣,也就是胎盤,藏於一個瓶中,放置在鄧瑗的床頭。由於漢代嬰兒夭折率驚人,是以有以瓶缽密藏胞衣之俗,以免嬰兒受到鬼怪的侵害。
繼母張氏這時也已醒來,帶著劉饒匆匆趕來。
劉饒尚未進門,便高興地連道:“讓我看看小侄兒、讓我看看小侄兒……”
劉和在旁邊忍不住白了妹妹一眼,真是一點眼力都沒有。
日出之際,鄧瑗的兄嫂匆匆趕來,由於鄧氏的居地在城外,是以昨夜城門封閉後,他們並不知情,直到今日城門開啟,他們才接到通知,匆匆趕來。
除了鄧瑗兄嫂外,劉景麾下眾將、縣寺眾吏,乃至龍丘劉氏的族人,相繼趕來,一時間,官舍內外,擠滿了前來道賀的人。
劉景誕生子嗣,對於酃縣來說絕對是一件大喜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