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兩萬斛糧穀絕對不算多,但劉景十分領文春的情。因為當時他尚未打通劉巴的關係,所以這兩萬斛糧穀,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劉景接著示意三縣吏民起身,說道:“如今府君受困於臨湘,郡府之命,難以傳達各縣,是以命我兼攝長沙南部九縣。”
“願尊劉君之命。”三縣吏民長揖再拜道。
劉景又道:“茶陵、容陵、攸縣三縣在文君的帶領下,甚有成效,我不會插手三縣政事。隻是我聞三縣境內,多有賊寇、荊蠻滋擾,為保護三縣百姓安寧,我會在這裡駐紮一支營兵。”
三縣吏民聞言暗暗鬆一口氣,臉上止不住的喜悅。劉景不但承諾不插手政事,還派兵保護他們,這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劉景有自己的考慮,文春既然有能力管理三縣,那就讓他管理好了,他想要的東西,完全可以通過文春獲得,沒必要親自跳出來,這會牽扯他的精力,而且,也未必能夠做得比文春更好。
劉景在文春的陪伴下,在容陵、攸縣二縣走馬觀花一番,唯有茶陵,令他稍稍駐足。原因很簡單,茶陵在三縣之中最富足、也最安定,最重要的是,其境內出產鐵礦。雖然漢庭不曾在這裡設置鐵官,鐵產量也頗為可觀。更何況,隻要劉景肯投入人力物力,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使鐵礦、冶坊的鐵產量成倍增長。
在茶陵駐留一天,次日,劉景率軍出茶陵縣境,向著東北方向的安城縣而去。
如果說茶陵還有一些平原地帶,那麼安城縣,四麵都是山區。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縣境內有一條瀘水,乃豫章郡贛水之支流。贛水之於豫章,便如同湘水之於長沙。正是靠著它,豫章郡一度養活了高達一百六十餘萬人口,是江南屈指可數的大郡。
根據從文春那裡得到的情報,安城縣的長吏去年被縣中大姓潘盛驅逐出境,目前潘盛聚民兩千家,占據了安城縣城。
劉景率領數千將士走了兩百餘裡的山路,終於來到安城城下,潘盛見到劉景的大軍,並沒有據城而守,十分知趣的出城請降。
劉景心裡亦長舒一口氣,如果潘盛打定主意死守,絕對會令他頭痛無比。畢竟強行攻打安城,必定會付出極大的傷亡,最關鍵的是,打下後收益有限。可就此退走,又會有損他的威名,甚至可能導致茶陵、攸縣、容陵三縣出現不穩,可謂進退兩難。
潘盛未嘗沒有這樣的心思,然而他認為這樣做成功的把握不大,一旦失敗,或有身死族滅的危險,因此隻能放棄冒險。
他去年之所以能夠趕走安城長吏,是因為他們為政無方,不得縣中士民心意。
而劉景則不然,他有著極高的名聲與威望,即使安城士民居住山區,亦有耳聞,士民皆不願與其為敵。可以說,劉景尚未到達,安城已降大半。這樣的形勢下,光靠潘盛自己,根本無法對抗劉景,更有被人背後捅刀的危險,除了投降,潘盛彆無選擇。
“小人潘盛,拜見劉君……”潘盛率安城吏民在城下拜見劉景。
劉景眉頭微微皺起,這是一個不穩定因素,最直接的辦法,莫過於將其殺死,兼並其眾,不過對方主動出降,殺之恐人心不服。
劉景猶豫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對潘盛痛下殺手,上前將他扶起。
潘盛起身時,額頭全是汗。
劉景含笑問道:“足下額頭大汗淋漓,莫非很熱不成?”
潘盛一邊擦汗,一邊道:“是,今年天氣有些反常,三月就這麼熱……”
劉景笑了笑,問道:“安城這裡,豫章流賊多嗎?”
“多,”潘盛點頭回道:“豫章這幾年戰火連連,山中,瀘水,到處都是豫章流賊。安城本就耕地有限,各地百姓時常遭到豫章流賊的滋擾,無奈之下,不得不棄置田地,躲入城中。之前的安城長吏就是因為麵對賊人畏懼不前,毫無作為,才被憤怒的安城百姓驅逐出境。”
劉景聽得失笑,安城長吏明明是被他趕走的,怎麼到了他的嘴裡,卻變成了百姓趕走的?不過他也沒有揭穿潘盛,後者到底不是一個喪心病狂的人,如果去年他膽敢殺害安城長吏,今日劉景絕對不會放過他。
劉景又問了潘盛幾件事,便率軍進駐安城,徹底接管城防。
安城人寡地少,資源有限,不值得劉景投入太多的精力,他僅僅待了一天,便準備離開。
而馬周則被留了下來,他的主要任務是,對內,監管安城一縣政事,對外,抵擋東麵的豫章流賊,保護安城,乃至茶陵、攸縣、容陵三縣不受滋擾。
馬周過去在鐘水、平陽二鄉時,就表現出了獨當一麵的能力,而鐘水、平陽二鄉,名為鄉,實則與一縣無異,二者任何一個規模都不下於安城,將安城交給馬周,劉景自然是一百個放心。
臨去之前,劉景拉著馬周,說道:“子謹,你若發現潘盛有異動,可立刻出手殺之,不必向我稟報。”
馬周挑了挑雜亂無章的眉毛,自信滿滿道:“劉君且放心,像潘盛這樣的鄉野土豪,我見多了,也殺過不止一個,隻要有我在,他絕對翻不起波浪。”
劉景最後拍了拍馬周的肩膀,率眾離去。
再度經過一番長途跋涉,橫穿崎嶇的山區,劉景回到茶陵,這一次,他留下的是劉亮。
劉景怕他年輕氣盛,不知高低,特彆叮囑道:“你隻管負責清剿境內賊寇、荊蠻,政事一切由文縣長掌管,你不得插手。如果讓我聽說你敢對三縣政事胡亂指手畫腳,我立刻將你召回酃縣,並剝奪你的兵權。”
劉亮乾笑道:“從兄還不知道我嗎,我從小一讀經書就頭疼,怎麼可能對政事感興趣。”
劉景聞言頓時哭笑不得,也懶得再和他多廢話,登上停靠在淶水的船艦,返回酃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