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下官好歹是潼門關司政使,關中崔家子弟。”
“眾目睽睽之下,下官對一侍女致歉,是不是太……”
徐牧聞言放聲大笑。
“好一個潼門關司政使,好一個關中崔家!你崔氏先祖崔陟敢血灑朝堂,痛罵國賊,何等灑脫忠義的君子?”
“傳承到你崔郾這一代,竟有錯不該,是非不分!侍女又如何?就算是一乞丐,你崔大人犯了錯,就能不道歉?”
大梁承襲漢統。
崔陟乃漢朝尚書令,亦是關中崔氏的先祖。
當年權臣篡漢,滿朝無人無一人敢站出來。
崔陟卻敢以一文臣身份痛罵權臣董白,最終被董白判個五馬分屍。
崔陟臨死前仍痛罵國賊,死後行刑的小吏敬佩其氣節。
暗中收斂崔陟的屍體運回家鄉安葬。
直到大梁建立崔陟的墓穴才重見天日,大梁皇族以國士之禮厚葬崔陟,追封崔陟為英國公。
徐牧一提崔陟,崔郾再繃不住,隻好硬著頭皮走向綾月。
“綾月姑娘,本官方才急氣攻心,說了些糊塗話,請姑娘勿怪。”
綾月這輩子都想不到,有朝一日,堂堂大梁五大家之一的士族子弟,會向她道歉。
“崔大人言重了。”
見徐牧的神情緩和不少,童貫在一旁打圓場。
“王爺,將軍府中酒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彆被胡圖一人,攪了您的雅興。”
“請王爺移步將軍府,嘗嘗西北的美味佳肴。”
童貫與崔郾不敢有絲毫怠慢,崔郾的態度與在潼門關前相比,判若兩日。
傲氣沒了,脾氣沒了,宴席間連連向徐牧敬酒,臉都快笑成一朵菊花。
當夜,徐牧落腳潼門關。
將軍府最豪華的院落讓給了徐牧。
廊簷下一盞孤燈,紅泥小火爐燒得旺盛。
綾月嫻熟地為徐牧烹茶。
微風吹來浮動綾月的秀發,彆有一番風韻。
“殿下,綾月是不是給您惹麻煩了?”
綾月小聲問道。
徐牧披著鶴色大氅,望著遙遠的星河出神。
“為何這麼說?”
綾月咬了咬嘴唇。
“您初到西北,就因為綾月得罪了狐妖族,還得罪了關中崔家。”
“綾月,對不起殿下。”
說著綾月的眼淚倏然落下。
修長的手指為綾月擦拭掉淚珠。
月光灑在徐牧的臉上,格外皎潔。
“傻姑娘,我今日對胡圖動手,可不單單是因為你。”
綾月驚訝地抬起眸子。
“殿下說的是真的?”
徐牧點了點頭,道。
“西行之路漫長,步步皆是危機,我最初並未動手,放縱胡圖衝向你,乃是為了考察李白。”
李白出身草莽,為了錢肯乾殺人越貨的勾當。
徐牧本想到了北涼便遣散他。
然而一路上李白儘心儘力,事情辦得周全妥帖,徐牧就生出了留下此人的心思。
“李白肯舍身護住你,危急時刻最能看出一個人的真性情。”
“用一個胡圖試驗出李白可信否,這是第一點。”
徐牧將他心中的算計,毫無保留地講述出來。
“北涼混亂,妖族人族皆橫行,我這個北涼王空有皇族身份與名頭,手下無兵無將,誰能服我?”
“故繼續西行找麻煩的人與妖族不會少,崔郾、胡圖就是如此,他們以為本王沒看到他們的小動作?哼!”
徐牧早就發現崔郾與胡圖暗中眉來眼去。
胡圖來送什麼“求凰禮”,多半乃崔郾暗中設計指使。
“我一劍廢了胡圖妖骨,震懾沿途宵小,從潼門關到青案郡這一路,會安定許多,這是第二點。”
綾月聽得呆住了,她未曾想到徐牧竟然思慮得那麼多。
“第三點,也是我的私心,我要給京城那邊看看!他們覺得我徐牧是廢物,是庸人,我偏要證明給他們看!北涼王,絕不是一個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