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前,郭宋從這個同名的道童身上醒來時,他很快便發現,這個世界和他在曆史書上學到的大唐有很多地方不同。
安史之亂即將結束,但平息安史之亂的不是唐肅宗李亨,而是不甘為太上皇,發動奪門之變成功的李隆基。
這個大唐也沒有什麼楊貴妃,李隆基隻是異常寵愛一個蕭貴妃,導致朝政荒廢,國力衰敗,引發了安史之亂。
不知曆史在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還是有先行者已經來過?或者這隻是一個平行世界的大唐?
郭宋記憶中的大唐變得破碎,變得陌生了。
河西走廊兩年前已經被異族趁大唐兵力空虛占領,但占領河西走廊的並不是吐蕃,而是一百多年後才崛起的沙陀人,逐漸開始騷擾隴右的也不是吐蕃,而是曆史上即將衰亡的吐穀渾。
而它們的宗主國回紇和吐蕃為爭奪西域萬裡疆域,兩國在吐火羅爆發了大戰。
郭宋心中充滿困惑,也充滿了擔憂,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
天剛亮,孩童們喝了一碗野菜麵糊粥,便急不可耐地跑到大院裡等候去了,郭宋卻依舊呆在寢堂裡。
其實他也想被選中,出家為道雖然不是他的本意,但至少可以使他在成年之前,有一個安身庇護之所。
否則就憑他這個瘦弱的身體,在這個沒有抗生素、到處兵荒馬亂的亂世,恐怕很難活到成年,一個小小的肺炎就能奪去他的生命。
但他憑什麼被選中,他不會武藝,也沒有練武的潛質,體質更是不堪。
郭宋唯一拿得出手的東西,就是他的文才,他擁有這個時代沒有的見識,他讀過很多書,而且他還能寫一筆漂亮的小楷。
但經曆了慘烈的安史之亂後,這個世道已經變了,文才不再被看重,練武變成了整個大唐社會的共識,隻有練成一身高強的武藝才能保護家人免遭兵災荼毒,保護自己一點點財產不被強盜搶走。
隻有武藝高強才會被家族看重,才會得到各種機會。
‘百無一用是書生!’
這是韓小五告訴他的一句話,深深刺痛了郭宋的自尊。
郭宋歎了口氣,他從隔壁堆放雜物的房間裡取來一張紙和筆墨,這是他從賬房裡偷出來,藏在雜物間裡。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想試試運氣。
他蘸飽墨,深深吸了一口氣,揮筆寫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
郭宋對道教了解不多,他唯一能背下來的隻有《道德經》,今天他想碰碰運氣,不知紫霄天宮的人能否看得上他默寫的《道德經》。
快寫完之時,他忽然感覺旁邊有人,一回頭,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道士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他寫字。
老道士須發皆白,麵容布滿了滄桑,穿一身綴滿補丁的道士納衣,後背一柄木劍。
郭宋雖然沒見過這個老道士,但他的前身畢竟在接引院呆了三年,前身的一些認知也留給了他。
郭宋自然知道這個老道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是一名野道士,在崆峒山,凡是紫霄天宮和它附屬的兩宮三觀以外的其他道院,都被稱為野道。
野道士們沒有皇糧保障,隻能靠自己種幾畝貧瘠的土地,或者在山中四處覓食,日子過得異常清苦,看這個老道士的道袍就知道了,至少穿了二十年,大大小小的補丁不低於兩百個。
各家野道觀也想招一些可塑之才當弟子,替他們劈柴、覓食、擔水、種地,所謂的可塑之才就是身體強壯的少年,能夠乾活養他們。
所以每年的選道會,他們也會偷偷摸摸出現,想從紫霄天宮手中撿漏。
“小家夥,字寫得很不錯!”
郭宋剛放下筆,老道士便豎起大拇指誇讚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小年紀就能讀書寫字的,居然還練過書法,難得啊!你叫什麼名字?”
“郭宋,宋襄公的宋,靈州人。”
老道士指了指郭宋寫的字,又笑問道:“今天你想憑這個被選中?”
“是!”郭宋肯定地回答。
“恐怕你要失望了,兩宮三觀那些老雜毛和小雜毛從來都隻看武,不看文,你寫字給他們看,簡直就是對牛彈琴,不如你跟我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