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宋沉思一下道:“其實黨項人和薛延陀人不一樣,他們不敢像薛延陀人那樣肆無忌憚地掠奪唐朝的人口和財富,他們確實很渴望占有靈州這塊寶地,但隻能憋在心中,不敢表露出來,他們畢竟依附著大唐,一旦他們公開出兵來搶奪靈州,那就是造反了,朝廷一定會出重兵鎮壓。”
“你的意思是說,黨項人隻是暗中支持薛延陀,不敢公開出兵配合?”
“使君應該比我清楚,大唐是講究實力的,以黨項人現在的實力,他們還有沒有割地自立的資格?”
“你說得不錯,黨項人是有點實力,但還遠遠到不了割地建國的程度,一旦朝廷出兵,很容易將他們鎮壓,他們的野心其實朝廷早就知道,隻是不理睬他們罷了。”
“既然節度使知道,那還擔心什麼呢?”
“我擔心他們派兵扮作薛延陀軍隊,參與攻打靈州城,等薛延陀人掠走了人口和財富,他們再假裝出兵抵抗薛延陀人,這樣就把靈州占領了。”
“確實有這個可能,但要破解他們的冒險其實也很容易。”
段秀實笑道:“你說說看,怎麼破解?”
郭宋不慌不忙道:“使君可派一千軍隊進駐夏州,黨項人就不敢輕舉妄動了,黨項上層若派兵參與攻打靈州,難道他們就不擔心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安全?這一千軍隊就像卡在黨項人喉嚨的骨頭,他們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隻能乖乖的按兵不動,當然,如果靈州被薛延陀攻破,黨項人肯定也會出兵,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段秀實負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還真是這樣,一個很簡單的措施就把黨項人的冒險給破解了,除非他們公開叛唐,否則在唐軍監視下,他們還真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年輕人太厲害了,看問題竟然如此透徹,聊聊數語就解決了自己的一大心病。
段秀實捋須欣然道:“你說得很好,郭宋,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吧!我也不勉強你做朔方軍備將,隻要你答應替朔方軍做一件事。”
郭宋淡淡道:“既然是交易,那我的好處在哪裡?”
段秀實從桌子上取過一隻紙卷,遞給郭宋,似笑非笑道:“昨天才收到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郭宋打開紙卷,頓時嚇了一跳,竟是抓捕他的一等通緝令,‘崆峒山惡道郭宋,欺師滅祖,燒毀敕造寶殿,殺死禦封真人,十惡不赦,特發告天下各州府通緝,擒之獻官府者,賞錢三千貫,助官府抓獲者,賞錢五百貫,落款是原州刺史府。’
上麵畫的人像粗眉暴眼,凶神惡煞,這是自己嗎?
“居然還是一等通緝令,郭宋,這些罪行都是你犯下的嗎?”段秀實冷冷問道。
郭宋搖了搖頭,“完全是一派胡言,我什麼時候欺師滅祖了?至於燒毀敕造寶殿,殺死禦封真人,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你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既然原州的通緝令送到了靈州,那就說明已經在刑部備案了,才能跨州緝拿,除非你改名換姓,遠離隴右,去江南或者嶺南默默過一輩子,否則你逃不掉天下通緝令,這樣告訴你吧!一等通緝令隻有十惡不赦的死囚才有資格獲得。”
沉默片刻,郭宋問道:“這就是交易的籌碼?”
段秀實點點頭,“你替朔方軍做一件事,這個通緝令我幫你撤掉,如何?”
郭宋又沉吟一下又問道:“要我做什麼事?”
“現在還不能說,但肯定不容易,而且還很危險,這隻是一個交易,你可以答應,也可以不答應。”
郭宋忽然問道:“小天弓是使君送我的吧!”
段秀實一怔,“你怎麼猜到的?”
郭宋輕輕歎息道:“我想了很久,除了使君,我實在想不到還會有誰?”
段秀實微微一笑,“確實是我送你的,我怕你不肯接受,所以才用個委婉的法子,怎麼樣,還是喜歡嗎?”
“我非常喜歡,感謝使君贈弓之德。”
“不必客氣,我現在更關心這個交易,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郭宋心中苦笑,他能不答應嗎?他若不答應,段秀實立刻就可以抓捕他。
他沉默良久,起身道:“我答應了,我願為朔方軍做一件事,希望使君儘快為我撤銷通緝令。”
段秀實注視著郭宋淡淡道:“我知道你心懷疑慮,但我段秀實也是一諾千金,等你去京城之時,我保證這份通緝令已經沒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