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陳兄,是要去仙人湖?”
聽著他提及永昌和大理,曾認真研究過滇南地界的鷓鴣哨,當即反應過來,低聲問道。
“是。”
陳玉樓也不隱瞞。
神色坦蕩的點了點頭。
早在南盤江上見水中老黿,又聽巴莫說起年輕時在撫仙湖上的遭遇時。
他就已經打定主意。
而今。
反正都是要先回湘陰。
走水路是繞,走陸路還是繞,還不如趁此機會走一趟。
何況。
就算見不到那頭水下蛟龍。
湖底消失的王城、僵屍古村,更彆說撫仙湖有著世間奇景,就當是散散心也不錯。
“道兄是急著回孔雀山?”
琢磨間。
陳玉樓忽然想到了什麼,從遠處收回目光,看了眼鷓鴣哨。
與他們不同。
搬山一脈師兄妹三人,此行還遠遠算不上結束。
“那倒不是。”
見他會錯意思。
鷓鴣哨連連擺手。
“隻是隨口一問。”
說實話。
雖然對化解鬼咒一事心急如焚,恨不能早一刻做成。
但他很清楚,此事難度不小。
其一,昆侖山遠在萬裡之外。
他這一脈,又上千年不曾回到聖山,即便有地圖對應,滄海桑田,王朝更迭,是否能準確找到祖地還未可知。
最關鍵的是,自取回雮塵珠開始。
他就在反複推演,試圖找到關鍵。
但即便日夜觀摩,也難以看清分毫。
當年族中先知,雖然指明了它是破除鬼咒的源頭,卻沒說明該如何去做。
要不要進入鬼洞。
是否將蛇眼歸還給蛇神就行。
雮塵珠中究竟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是否真如搬山前輩,在河中古碑上看到的一樣,雮塵珠能夠成就長生?
樁樁件件。
千頭萬緒。
就如亂麻一般在他心中纏繞。
如今一切就看那枚龍骨,其中所刻天書沒破譯之前。
他心裡就始終沒有個底。
這樣還不如暫時不要多想。
沉心靜氣。
趁此機會修行磨礪自身。
連雮塵珠都到了手。
至少不必像以往那般,不敢有半點歇息,二十年時間一晃而過,回首間才察覺,縱然去過再多地方,也都是過眼雲煙。
“既如此……那就不等了。”
“啟程!”
陳玉樓點點頭。
一揮手,沉聲喝道。
話音才落。
紅姑娘手中韁繩一拉,身下駿馬仰頭一聲嘶鳴,鐵蹄踏著林下厚厚的落葉,夭矯如龍般直奔南澗古城的方向而去。
與來時不同。
返程途中。
除了所獲明器以及維係兩天的食物和清水外,帳篷、器械之物,能扔掉的東西都已經儘數拋掉,儘可能輕車簡行。
馬隊跟隨著前方那一襲紅裙。
迅速穿行在茫茫大山中。
坐在龍駒馬背上,陳玉樓回頭望了一眼,馬鹿寨越來越模糊。
但……
在寨子最深處。
他似乎隱隱望見了一道蒼老身影。
站在牛角祭台前,身後四方,一道道猶如青煙鬼霧般的身影坐鎮虛空,齊齊的望向他們這一行人。
“有緣再會!”
到了他的境界。
再加上太歲靈目。
幾乎不可能出現錯覺。
所以,那一定是感受到什麼,匆匆趕出龍摩爺準備相送的魔巴西古。
陳玉樓揮了揮手,默默念了一句。
隨即輕輕一拍馬背,龍駒立刻加速,朝前方的隊伍追去。
穿行在寂靜的山林間。
一路驚起鳥獸無數。
從遮龍山前往南澗古城,也就三五十裡。
不過,之前來時還能走茶馬古道,這一趟沿途卻儘是山川大澤,人跡罕至的原始山林,地圖上都沒有任何標記。
全憑往常經驗。
為此陳玉樓撒了十多個夥計出去。
兩人一隊,交叉前行探路。
如此,方向倒是能保證不錯,但卻無疑極拖緩了行程。
原本最多兩個鐘頭就能趕完的路。
一行人足足花了一倍多的功夫。
直到晌午時分。
他們才終於穿過了連綿無儘的大山,一座矗立在紅河邊的古城也出現在了視線中。
河麵上船隻漂泊,城外人來人外。
和山林裡的寂靜景象截然不同。
一派生機勃勃。
放眼望去,白、彝、土、佤、傣,身穿各族服飾的人影,在此處都能見到。
甚至漢人也不少。
看他們打扮就知道,是從外麵到這邊做生意。
南澗,也算是茶馬古道上一個驛站。
往來行商,吃住都在城內。
所以,這麼看的話,此處見到漢人似乎也並不意外。
陳玉樓提馬走到河邊,遠遠望去,古城並不算大,還沒有湘陰古城一半,不過在騰越一帶,已經算是富庶大城。
古城四麵環牆。
就用簡單的山石層層堆砌。
門樓不過一丈多高,隱隱還能看到‘南澗城’三個墨字,一旁則是豎著三個小字。
“左元海?”
此人是誰,陳玉樓毫無印象。
但左氏土司卻是來頭極大,從南詔滅國一直到前清光緒年間,前後延續了五百多年,時間跨度之長,堪比古國。
而整個滇南境內,能夠與之比肩的,也隻有麗江木氏以及元江那氏。
雖然說如今已經是民國。
土司府已經落下帷幕,連土司衙門和巡檢司都改成了縣府。
但在騰越這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
土司統治早已經深入人心。
何況還是巍山左氏。
五百多年下來,人人隻知土司府,不尊王化、不服王道。
“走,進城。”
沒有多想,陳玉樓翻身下馬,隨手將韁繩交到一個夥計手中。
招呼了鷓鴣哨、紅姑娘他們幾人一聲。
隨即,負手信步朝城內走去。
負責拱衛城內的,還是土司府門下,用的也是老式土銃。
隨意掃了眼。
城內守兵估計也就幾十人。
一個個慵懶散漫。
靠在城牆下,抱著煙筒吞雲吐霧。
對往來之人看都不看一眼。
見狀。
眾人心頭不禁生出幾分輕視。
以他們隨身攜帶的武器,一兩天內攻下城池應該不成問題。
不過……
彆看一幫人如此。
對當地夷人的震懾卻是足夠。
一個個低垂著腦袋,都不敢直視,生怕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五百年高壓統治,讓南澗城周圍土人,對土司府的畏懼早已經深深刻進了骨子裡。
見一行人出現。
原本還靠在牆根下抽大煙的幾個府兵,瞬間來了精神。
南澗城豆大點地方。
他們雖是土司府的人,但平日裡油水不多,抽煙喝酒玩女人,哪一樣不費錢?
當然是扯虎皮樹大旗,借著左氏土司的名頭撈金。
不過。
南澗城太過偏僻。
周圍那些寨子裡的山民又都是窮鬼。
打死也榨不出二兩油。
但漢人不同。
茶馬古道上的行商,大都結隊而行,甚至聘請護衛私兵,他們不敢去搶,但來往此地的販夫,卻是最好的敲詐對象。
隻要報出左氏土司的名頭。
再隨便網羅幾個名頭。
什麼過路錢、鹽稅、鐵稅以及茶水費。
這幫人膽子小,稍一恐嚇,總能敲下幾兩銀錢。
當然,也有骨頭硬的狠茬子。
不過再硬也硬不過槍炮。
他們背靠左氏土司,就算失手打死幾個,也不會有人追究。
何況他們更樂見那種愣頭青。
打死不用負責。
錢貨還能全部收下,簡直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今天出來半天了,隻可惜,僅有的幾個漢人行商,一看也都是窮鬼。
要了過路錢,就放他們進城了。
不過。
眼下來的那幫人不一樣啊。
一水的高頭大馬,看穿著打扮,也不是一般人。
幾個人相視一眼,目光裡都是閃過一抹貪婪。
這要是攔下來,潑天的富貴不就落在了他們身上?
光是過路錢、茶水費,收個五十塊大洋不過分吧。
更彆說,馬背兩側貨廂竹簍裡,一看就知道塞了不少好東西。
不敢多說,就是扣下來一成,也足夠他們三逍遙快活好幾年了。
唯一讓他們發怵的是。
這幫人看上去似乎不太好惹,身上匪氣深重,看向他們幾個人時的目光裡,非但不見敬畏,甚至還透著幾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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