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是連隨心所欲都做不到。
那還修什麼道?
“走,去土司府會合!”
想到這。
鷓鴣哨再無半點猶疑。
一躍翻身落在馬背之上,目光掃過周圍眾人,沉聲道。
“是!”
周圍盜眾儘數領命。
咚咚咚——
二十餘人,馬蹄聲猶如炸雷,在老司城內縱馬而過,身上殺氣之重,連身外籠罩的夜幕仿佛都要撕開。
不多時。
等他們抵達土司府外。
北邊黑夜中,也隨之傳來另外一陣馬蹄聲。
走在最前的赫然是一襲紅裙。
猩紅如血,似乎把茫茫黑夜都要染紅。
“紅姑娘,昆侖兄弟!”
“楊魁首、老洋人兄弟!”
兩撥人馬於土司府外漸漸合攏。
鷓鴣哨抱了抱拳,紅姑娘則是輕聲回應。
“不知陳兄?”
本以為陳玉樓隨行去了北門,但鷓鴣哨掃了一眼,卻並未在隊伍中見到他的身影,一時間不禁目露驚奇之色。
“掌櫃的不是與楊魁首同行了麼?”
紅姑娘一怔。
下意識往他周圍看去。
卻發現掌櫃的並不在其中。
之前在城外,雙方分兵而行,她並未思考太多,隻想著如何在最短時間內拿下北門。
好在結果不錯。
尤其是昆侖,破壞力堪稱恐怖,拖槍而行,差點沒將整座城門給拆了。
“我在這……”
兩人驚疑間。
一道平靜的笑聲從遠處傳來。
兩人下意識回頭尋聲望去。
青磚鋪就的長道上,陳玉樓騎馬而至,腰間懸繩身後負劍,身下龍駒氣勢驚人,映襯的他更是奪目。
“陳兄!”
“掌櫃的!”
見他信步而來。
兩人眼神頓時齊齊一亮。
紅姑娘還好,從上山過後她就在掌櫃的身後聽令,但鷓鴣哨在江湖上一直與陳玉樓並肩齊名,如今不知覺間,卻早已視他為架海金梁。
“東門那邊也有幾人,順手解決,還好不算晚。”
似乎洞悉了兩人心中好奇,陳玉樓隨口解釋道。
但他說的風輕雲淡。
紅姑娘和鷓鴣哨卻清楚其中難度。
作為老司城主門。
在四座城門中,東門可以說固若金湯,城門樓上設有重炮、攻城弩,常年有人晝夜巡視。
縱然是安家,也不敢輕言攻破東門。
但陳玉樓僅憑一人之力,便闖了進來,而且看他氣息平緩,絲毫不像是動過手的樣子。
不過……
想到滇南來回一路上。
死在他手中妖魔之多都數不過來。
一人破門,似乎也不算什麼。
“掌櫃的,接下來如何做?”
紅姑娘抬頭望了一眼不遠外。
一路橫穿老司城,見到的多是破屋矮房,但土司府卻是奢華無比,占據整座內城,飛簷鬥拱鱗次櫛比。
今夜星光暗淡。
整座土司府內華燈無數,映照的猶如一座琉璃宮殿。
聽她問起。
其餘人也都是紛紛看來,目光裡透著一抹難以掩飾的興奮。
八百年永順王朝啊。
放在幾百年前,縱然是朝廷大官入經此地,也需要下馬入場拜見。
對此地山民而言。
彭家就是天。
陳玉樓今晚要做的,偏偏就是打破這片天。
都已經順了八百年,也該倒一倒了。
“入城、衝陣!”
“但遇府兵阻攔,儘可殺。”
“另外,坐鎮此處的末代土司,帶來見我!”
陳玉樓神色平靜。
一字一句裡,卻是殺氣洶湧。
說實話,他最初的打算也不過是給彭家一點教訓。
可是,土司府實在爛到了骨子裡,如今他們都已經兵臨內城,那些府兵竟然還毫無察覺。
見微知著。
當日讓花瑪拐革故鼎新,山上舊人對他頗有微詞,但不是如此的話,常勝山上時間一久,同樣也是積重難返。
“是,掌櫃的!”
聽到這話。
眾人更是熱血鼓蕩。
衝襲土司府,放到以往,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
要知道彭家名頭之大,就算遠在湘陰,他們也都有所耳聞。
嘩啦——
隨著他一聲令下。
原本還謹慎小心的眾人,再不猶豫,馬蹄聲就如炸雷一般,在土司府內城之外的夜幕中驟然而起。
駐守的府兵,終於察覺到了不對。
即便是巡防營中人,平日再過囂張跋扈,但到了土司府外也要下馬步行。
“敵襲!”
“快……去通知府中大人,安家夜襲。”
夜幕太重,即便站在城樓上也看不清太遠,隻能憑借馬蹄聲去判斷來人數量。
隻是……
馬蹄聲猶如大潮奔湧,從四麵八方襲來。
讓樓上眾人膽子都要嚇破。
嗖!
府兵頭目話音未落。
一支長箭忽然破開夜色飛來,在胸口炸開,恐怖的貫勁將他整個人從城樓上掀飛出去。
見此情形,樓上更是大亂。
騎馬緩行的陳玉樓,聽著那一道道驚恐、不安、駭然的聲音,卻是搖了搖頭。
“還是不夠亂啊。”
喃喃自語了一聲。
他心頭一動,神識牽引怒晴雞。
“羅浮、縱火!”
“唳——”
幾乎就是在他聲音落下的一刹那。
頭頂夜空中,一道穿雲裂石般的啼鳴聲猛然響徹,有人下意識抬頭,卻隻看到茫茫夜色中,一道流火徑直撞入土司府內城中。
不多時。
火光從四處燒起,連成火海,將土司府映照的更是猶如白晝。
土司府中呼聲不斷。
不斷有人從房子裡衝出,茫然又驚恐的看著陷入火勢中的府城。
“怎麼回事?”
“安家不是被拖在了南龍河,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老司城?”
“人呢,他娘的全是廢物,滅火。”
“敵人已經闖入府內?怎麼可能,去阻敵啊。”
隻眨眼的功夫。
原本寧靜祥和、金碧輝煌的府城,陷入前所未有的動亂中。
上百名駐守內城的府兵,一時間竟是不知道是阻敵、滅火,還是先行營救府中那些貴人。
可惜。
已經撞開城門,闖入府城的卸嶺盜眾,卻不會給他們猶豫不決的機會。
嘭嘭嘭——
槍聲響徹,刀光如瀑。
縱馬所過之處,不斷有府兵倒下,他們到死也想不到,這些人究竟是從何而來,還有,外城巡防營的人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將人放了進來。
嘭!
昆侖提著長槍,看著騎在馬背上那道渾身披甲的身影,絲毫沒有避讓的意思,長槍橫掃,狠狠撩出。
隻聽見嘭的一聲。
府兵連同身下戰馬,被他長槍一下儘數掀翻倒地。
陳玉樓已經提馬進入府內。
目光掃過。
明明一邊是常勝山盜匪,一邊是百戰府兵。
但局勢卻是一邊倒的碾壓。
那些府兵毫無戰意,已經被徹底打破了膽,連阻敵還手的勇氣都沒有,隻是拚了命的往外逃去,試圖留下一條命。
等他抵達府城最高處的大殿外時。
遠遠就看到,昆侖單手抓著一個三十來歲的苗人,從殿內大步走出。
隻見他滿身酒氣。
簡單的衣服,眉宇間透著一抹山民所沒有的雍容貴氣。
一看就是長期養尊處優。
“叫什麼?”
陳玉樓俯身看向男人。
此刻的他臉色蒼白如紙,哪有半點平日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的威嚴,渾身上下都在顫動不止。
“彭……彭濡陽。”
“這一代土司?”
見他說出自己的漢名,陳玉樓就已經大概猜測到了他的身份。
“不,我不是,我就是個小角色。”
彭濡陽這會早已經酒醒。
看著馬背上那張笑吟吟的臉,落在他眼中卻是宛如地獄妖魔。
無暇震驚於他的漢人身份。
他一心隻想求活。
“小角色?永順王朝後裔,彭氏土司,你未免也太低估自己了。”
陳玉樓一聲冷笑。
不說其他,前方都已經打生打死,作為土司他還在宮內尋歡作樂。
這種人死了也是活該。
更彆說白天在苗嶺山脈中一路所見。
陳玉樓臉上的厭惡之色更濃。
“殺了,掛到東門城樓上去。”
“來往之人都能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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