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遇阻,老洋人再沒有絲毫輕視,一聲低喝,渾身氣血儘數爆發,刹那間,手中弓弦就如繃直的墨線一般,從顫栗變成了一陣轟鳴。
“開了……”
“這得多少石的弓?”
“恐怕得有上百了吧。”
“這聲音聽著都可怕,難怪之前隻是一道箭勢,就能射破山石。”
“要是開滿弓,豈不是連房子都承受不住?”
“娘嘞,那還是人力能夠抵達的層次麼?”
“不敢想,這要是我,估計能握弓穩住不倒就算可以了。”
“你他娘還真敢想。”
聽著那陣疾風驟雨般的扣弦聲,周圍眾人已經被震撼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甚至有人承受不住那股音爆,而選擇捂住了雙耳。
他們也終於反應過來。
為何李掌櫃會打法怒火,將他們趕走攆到遠處。
這要是還傻愣愣的站在老洋人前方。
光是箭矢上凝聚的無形音嘯,就足以將他們切成一堆碎屑。
終於。
老洋人催動渾身氣血。
才終於將蛟射弓拉開了一半。
但即便如此,給他的感覺也遠遠勝過秦川弓滿月之下的強度。
嗡!
扳指扣住箭尾。
視線則是對準火窟深處,幾乎被燒得通紅的石壁。
隻聽見嗡的一道巨響。
箭矢就如流星般,化作一道銀光撕開虛空,橫穿火海之上,下一刻,箭矢沒入石壁,矗立在此千萬年的崖壁上,一瞬間出現無數裂紋。
就像是剛出爐的冰裂瓷。
裂紋朝著四周迅速蔓延。
隨後……
轟的一聲。
整麵石壁轟然傾倒,石壁中間則是出現一道足夠半人粗的洞窟。
“這……”
“老天爺,這是箭?”
眼睜睜看著石壁上被憑空射穿一座洞窟,整個山穀中先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隨即震驚聲不斷傳出。
一幫夥計比大白天撞了鬼還要駭然。
就連李樹國也是瞠目結舌。
手中煙杆都差點沒拿穩。
即便心有所感,這一箭可能會超乎尋常的可怕,但真正見到石壁上的洞窟時,他才後知後覺,自己還是低估了蛟射弓的可怕。
反而是老洋人。
在經曆了短暫的激動後。
心情便迅速鎮定下來。
畢竟,他可是親眼見到那頭被鎮壓在古幢經幃下的蛟龍,以妖筋為弦,要是連這等氣勢都沒有,那才是不對勁。
“龍舌弓、蛟射弓。”
“他娘的老子也是生不逢時,再往前幾百年,蛟射弓未必不能躋身十大名弓之列。”
過了好一會。
李樹國才恍然回過神來。
吐了口濁氣低聲罵道。
隻是臉上的興奮之色卻是根本掩飾不住。
“這短短一截蛟筋就有如此威力,那九節鞭……”
李樹國摸著下巴,無聲琢磨著,因為太過專注,胡須扯斷幾根都毫無察覺。
還是因為想到九節鞭,才再忍不住心中激動。
“來來,都他娘彆愣著了,打起精神乾活。”
……
觀雲樓。
地下石窟。
四周油燈搖曳,映照出地上一道盤膝而坐的身影。
陳玉樓目光澄澈,神色沉凝。
忽然間。
隻見他垂落身旁的右手伸出,筆走龍蛇一般,在身前虛空中不斷劃過。
看似隨意,雜亂無章,但仔細看的話,每一筆落下皆是恰到好處,道韻天成,其中仿佛蘊藏著某種天地之力。
隨著四周光影交錯。
他手上動作也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隻能看見一道道殘影。
“凝!”
終於。
等到最後一筆落下。
陳玉樓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同時,口含天憲般一字落出。
刹那間。
身前虛空上,一道道青色流光緩緩浮現。
最終凝聚成一道足有磨盤大小的籙文。
符籙繁複無比。
雖是無形之物,但其中卻透著一股五行生克、鎮煞破邪的氣息。
“破邪符!”
看到符籙憑空而懸。
陳玉樓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裡,終於露出一抹激動。
從鳳凰穀到今日。
前後差不多過去一個月時間。
他終於成功畫出第一道雲籙天書。
這還是因為他有神識相助,事半功倍,要是半年前,參悟雲籙天書的難度,絕對不弱於修成青木功第一重。
“此刻……應該是深夜了。”
看著身前靈光閃爍的破邪符,陳玉樓暗自盤算了下。
心裡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一躍而起,手掌在破邪符上輕輕一拂,符文就如有靈一般,瞬間融入了他掌心之中。
起身一路離開石窟。
等他推開觀雲樓大門時。
一輪皎潔的銀色月盤掛在夜空中,果然已經是半夜時分。
整個陳家莊內寂靜一片,除了負責巡夜的莊丁,幾乎人人都已經入眠。
陳玉樓深吸了口氣。
不再猶豫。
徑直朝著後山而去。
在經過後院時,原本閉目養神的羅浮瞬間有了感應,下意識傳來一道意識,似乎是疑惑於主人為何會半夜離開。
陳玉樓隻是回應了一句無事。
讓它安心休息。
隨後便一路越過高牆,在暗夜中認準方向,催動神行法,直奔夜幕下的深山而去。
大概半個多鐘頭後。
陳玉樓便出現在一座山崖處。
前方夜色中,矗立著一座古廟,隱隱還能見到火洞二字。
分明就是之前彭賴子所占據的火洞廟。
火洞廟位於雁過嶺,此處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據說以往是古戰場,山中埋葬的枯骨無數,一到暴雨山洪,還會見到衝出的白骨。
也因此,山中邪乎事情不斷。
山下藥農獵戶,進山經常能夠見到鬼火飄蕩、邪煞害人。
不知道哪朝哪代,有個火居道人路經雁過山,察覺到山中邪異,於是下山號召周圍富庶大戶出錢,修起了一座火洞廟。
其中供奉的乃是祝融神像。
以火神鎮壓山中邪物。
隻可惜,幾百年風吹雨打,火洞廟早已經香火斷絕,坍塌的不成樣子。
雁過山被彭賴子占據後。
那些藥農、獵戶也不敢進山,所以這些年邪煞害人的傳聞倒是少了許多。
不過。
陳玉樓卻知道,彭賴子占山為王這些年沒少受驚。
又是請道人、和尚念經做法,又是跑去辰州請了符籙貼在房門之上。
鬨得人心惶惶。
這也是陳玉樓來此的緣故。
湘陰地界上詭異的地方不少,城外就有數處亂葬崗,但如雁過山這麼邪乎的,卻是頭一份。
要試試破邪符的威力。
火洞廟自然是首選。
夜色深重,除了頭頂熹微銀光,整座山中死寂一片,連蟲鳴鳥叫的聲音都聽不到,一般人來此,估計都要嚇出病。
但陳玉樓神色從容,絲毫不見緊張。
甚至為了不驚動山中邪異,特地斂起了一身靈力。
隻留了一縷神識,探照四周。
隨意掃了一眼四周。
見山中漆黑如墨,原本打算往彭賴子住處那邊找找,但靠近已經荒涼無比的破廟外一刹那,他口中忽然發出一聲輕咦聲。
神識籠罩下的火洞廟深處。
一團漆黑的霧氣,分明正在四處竄動。
感受著那股霧氣中的陰煞之氣。
饒是陳玉樓眼神裡都忍不住閃過一抹詫異。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尋來全不費工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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