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單手握著戟柄,那雙看似平靜的眼睛裡,卻是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幽寒。
“我再說一次。”
“你輸了!”
感受到楊方神色間的駭然。
昆侖心境如水,並無半點興奮與激動。
他修行,從來就不是為了炫耀或者與人切磋,對他而言,武道功夫就是殺人技。
要不是看在他是掌櫃的客人份上。
眼下楊方已經死了。
“是……”
楊方苦笑。
喉間的甜意已經變成了濃濃的腥味。
到了這一步,要是還不承認,就是最後一點遮羞布都要扯下了。
楊方有自己的傲骨。
他可以不服輸,但決不允許自己落到這步田地。
“我輸了!”
將嗓間的血腥咽下。
楊方一屁股坐在地上,借著打神鞭支撐著身形,點了點頭。
今日這一戰,雖然輸的有些難看,但絕對算是他下山以來最酣暢淋漓的一次,即便全程都是一麵倒的碾壓。
打得自己幾乎抬不起頭。
但就是要和這等高手過招,才能對自己武道之路有所精進。
不然,整天和那些半桶水晃蕩的家夥切磋,又有什麼用?
見他目光澄澈,神色坦蕩,並無怨恨之意。
昆侖刷的一下收回大戟。
重新負到身後。
“昆侖,今日還未儘興,容我休整幾天,再打一場怎麼樣?”
聞言,正要起身越過的昆侖眉頭不禁一皺。
他雖然不曾動用全力。
但也用了六七成。
一般人受了這樣的重傷,不說躺個一年半載,但至少也要休養個幾個月才能恢複。
“放心,我這人皮糙肉厚打不壞。”
見昆侖盯著自己。
楊方半點沒有落敗的惱怒,反而盤著腿坐在地上,咧著嘴笑道。
“隨你。”
昆侖一臉無所謂。
“彆隨我啊,還是得看你,不然次次都要去尋陳掌櫃,太過麻煩。”
“不麻煩……”
楊方話音才落。
一道溫和的笑聲忽然從遠處傳來。
眾人下意識抬頭。
這才發現不遠外兩道身影正聯袂而至。
“掌櫃的。”
“總把頭。”
“陳掌櫃。”
陳玉樓點點頭,目光在沈老頭和虎子身上掃過,頷首示意了下,這才將目光拉回,移到了楊方身上。
“楊方兄弟,今日切磋可還滿意?”
“滿意,太滿意了陳掌櫃。”
兩位魁首當麵,即便楊方性格驕傲,也不敢端著,咧嘴點了點頭,借著打神鞭就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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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卻被陳玉樓擺擺手攔下。
同時反手一拋。
一道輕微的破空聲起,楊方下意識伸手抓過,攤開掌心低頭一看,這才發現那是一枚通體剔透,猶如碧玉的藥丸。
“這是花靈師妹製作的療傷藥丸。”
“楊方兄弟儘早服下,也不會留下暗傷。”
見他一臉好奇,陳玉樓輕聲解釋道。
“原來如此……”
楊方眼神頓時一亮。
難怪僅僅是放到鼻間下一聞,就有一股清冽的藥香味道彌漫。
當即也不廢話,仰頭一口吞下。
瓶山和遮龍山兩次倒鬥。
除了明器外,最大的收獲便是生長在其中的寶藥。
數百年的靈藥能夠助長修行,被陳玉樓以玉盒小心收藏,而那些幾十年的藥物,則是由花靈製成藥粉或者藥丸。
此刻他手中這枚。
就是搬山一脈療傷的寶藥。
藥丸一入腹中。
楊方立刻感覺到一股溫熱的藥力緩緩化開,原本紊亂的氣息迅速恢複平靜,蒼白如金紙的臉上也漸漸有了血色。
再配合打坐呼吸。
隻用了片刻鐘不到。
他就感覺整個人鬆散了不少,嘗試著提了提打神鞭,也沒了之前的無力感。
“好東西啊。”
“陳掌櫃,能不能再求幾枚?”
感受著藥丸的驚人效果,楊方雙眼發亮,忍不住衝著陳玉樓道。
“哈哈哈,楊方兄弟想要,自然不是問題,不過……”
“陳掌櫃,我這衣兜裡可比臉還乾淨,錢的話隻能隻能暫時欠著了。”
“不不,楊方兄弟想多了,這點錢還不被陳某看在眼裡。”
陳玉樓擺擺手。
這小子確實有點意思。
換個人,絕對不敢這麼跟自己說話。
聽到這話,楊方頓時鬆了口氣,這段時日住在莊子裡,他算是親眼見識到了陳家富庶,就像陳掌櫃說的,這點錢確實不算什麼。
“不過,這寶藥是花靈師妹所製,並非陳某之物,所以,還得問問道兄才好。”
見陳玉樓將錨頭拋到自己身上。
鷓鴣哨不禁一陣無奈。
和他相處了這麼久,又豈會聽不出他話裡的弦外之意。
分明是起了籠絡之意。
隻不過借個由頭罷了。
“楊魁首,你看一筆可寫不出兩個楊字,咱這五百年前說不準都是一家,要不打個折扣,不然我真付不起。”
楊方終歸還是年輕。
並未聽出陳玉樓的意思。
隻是笑嘻嘻的看向鷓鴣哨道。
“楊兄弟說笑了,你什麼時候聽過我搬山一脈求財?”
“……好像也是。”
楊方一怔。
他行走江湖也有幾年。
尤其是當年跟在師傅身邊,聽他說起各門各派,就曾聽過搬山倒鬥隻求丹珠的傳聞。
“那楊魁首的意思?”
“我與陳兄這幾天要去一趟無苦寺拜見了塵長老,既然楊方兄弟是金算盤前輩高徒,替我們帶個路如何?”
鷓鴣哨眸光一動,淡淡的道。
“無苦寺?了塵長老?!”
楊方一臉錯愕。
“楊兄弟不知?”
楊方撓了撓頭,這名字他似乎在哪聽過,有幾分印象,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那楊兄弟總該知道飛天狻猊吧?”
見他眉頭緊皺,苦思冥想的樣子不像作假,陳玉樓一開始也有幾分詫異。
但轉念一想。
自從當年張小辮去世,他們師兄弟分道揚鑣,金算盤獨身一人行走黃河兩岸,飛天狻猊和鐵磨頭則是前往洛陽一帶,陰陽眼孫國四處為人觀星點穴、打卦相地。
到鐵磨頭身中喪門釘而死。
師兄弟之間也不曾見麵。
所以,飛天狻猊到無苦寺出家,化名了塵長老這件事,楊方不知道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這自然知道的,大師伯嘛。”
楊方點點頭。
這個名頭他從師傅口中不知道聽過了多少次。
當年下山行走江湖,其實也有奉師命尋找三位師伯師叔的意思。
“了塵長老其實就是飛天狻猊。”
“什……什麼?!”
原本還在回憶的楊方,整個人瞬間愣住。
這怎麼可能?
按照師傅的說法,他們一脈師兄弟四人,隻有大師伯儘得師爺真傳。
無論功夫身手,還是尋龍點穴的本事,都要遠遠勝過他們三人。
他注定是要接替師爺張三鏈子衣缽,挑起摸金一派大梁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去削發出家,鐘晨暮鼓,青燈黃卷做和尚?
“楊兄弟若是不信。”
“等去了無苦寺自然一清二楚。”
陳玉樓搖搖頭,示意他穩住心緒。
楊方則是用力揉了揉眉心,隻覺得腦子裡一陣嗡鳴,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這才一口答應下來。
“好!”
“陳掌櫃何日啟程,和我說一聲就好,師傅他老人家也一直念叨大師伯,如今有了他的消息,我肯定是要去拜見的。”
見此事定下。
陳玉樓也不再多言,隻是讓他安心養傷。
隨即徑直朝沈老頭走了過去。
“掌櫃的,這位就是傳我七星橫練功的沈師傅,這次……”
見掌櫃的上前,昆侖趕忙跟上介紹道。
隻是,他話音還未落下。
陳玉樓便笑著看向了躲在沈老頭懷中的虎子。
“先天不足、寒氣浸染五脈,沈師傅,交給陳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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